唐磚 第四十八節老兵的期望
在家裏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一天,奶奶過來看了不下十遍,雲燁朦朦朧朧中知道奶奶來了,卻睜不開眼,這些天就沒有過真正的休息,腦子使用過度,哪怕在睡夢裏都擔心有殺手上門,現在放心了,心神一鬆懈,**和精神上的疲憊一起席捲而來,需要深度的睡眠來修養。
他聽到了***嘆息,也聽到了姐姐妹妹們的低聲啜泣,奶奶輕輕地撫摸着雲燁的臉,一個勁的說:「我可憐的孫子,我可憐的孫子……。」
雞隻叫了頭遍,雲燁就跳了起來,精神抖擻得厲害,肚子也餓得厲害,守在雲燁身邊打瞌睡的嬸嬸被雲燁起身的動靜驚醒了,揉揉眼睛見雲燁醒了,很是高興,一邊大聲地吩咐丫鬟給侯爺準備飯食,一邊給雲燁穿衣,洗漱完畢,梳完頭,雲燁跑了一趟廁所,一出來,就覺得自己已經四大皆空了,尤其是肚子,只要一吸氣,前心就能貼到後背上。
金黃的小米粥就是那樣合胃口,一盆粥下肚,再配上幾個小饅頭,鹹菜也來幾條,雲燁就感覺自己現在上山打老虎都不成問題。
在家裏的單槓上松一松骨節,雖然只能像蛆一樣扭動幾下,好歹也算運動了,誰成想稍一用力,剛剛喝下去的粥就往上翻湧,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強壓下去,等胸腹間不再翻騰了,雲燁已是滿臉淚水,不明白止吐為什麼會流眼淚,太丟人了。趕緊重新洗了一遍臉。
天色微明,卻下起了小雨,這或許是關中大地上今年最後的一場杏花雨,所以下的格外纏綿,細細的雨絲被山風吹散,像霧多過像雨。
吹面不寒楊柳風,沾衣欲濕杏花雨。這兩樣都是雲燁的最愛,事實上,只要是天上下點什麼雲燁都喜歡。包括冰雹,記得小時候村子裏遭了雹災,最大的冰雹足有鴿子蛋大小。密密麻麻的鋪滿田地,大人陰鬱着臉不停的咒罵着該死的賊老天,剛剛吐穗的麥子全完了。
只有雲燁歡叫着跳躍着跑到野地里撿還沒有融化的冰雹,還趁着沒人的機會,偷偷往嘴裏塞了幾顆,這樣乾的下場可想而知,母親的一頓臭揍,讓雲燁徹底記住了冰雹不是個好東西,但是男孩子嘛,在挨了揍之後。流着眼淚躲在被窩裏懷念的卻是冰雹含在嘴裏那股涼絲絲的感覺。
鄉下沒有擾人的淨街鼓,只有早起的禽鳥 在樹枝間吟唱,頭一回發現起得最早的鳥雀居然是灰灰的麻雀,在用橘紅色的小爪子不停地抓撓羽毛,它們也需要收拾頭面來迎接這個美麗的早晨。
撐一把傘。不是用來擋雨的,而是一種意境。
一個撐着油紙傘的青衣士子就這樣施施然的融入到這幅水墨畫裏去了。
家裏的護衛都換人了,老莊自從上回從污水溝里爬出來,被柵欄上的鐵刺颳得渾身都是血痕,更可怕的是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發炎了。雲燁用了大量的消炎藥才緩住了傷勢,如今有些好轉,被奶奶勒令在家中休養,他的消息雖然給雲家造成了一場虛驚,但是,雲家上下都極為承情,就如同奶奶說的,這樣的護衛,千金不換。
雲燁身後都是些五十餘歲的老護衛,都是百戰精兵,隨雲燁從左武衛退役之後就在雲家莊子安了家,以部曲自居,兩年的悠閒生活,沒有削減掉他們鐵血的本質,行動之間依然是軍人的本色,三十年的征戰,軍隊給他們的烙印太深了。
雲家最可怕的人不是老莊和劉金寶,而是這些看似木納的老人手,三十斤的鏈子錘握在手裏如同草芥,普普通通的橫刀早就被耍的出神入化,只要認真起來,劉金寶在他們面前如同鵪鶉。
他們很少和莊戶們往來,全部把家安在雲家莊子左側的山包上,雲家在那裏蓋了一個極大的院子,他們三十幾人連同家眷就住在院子裏,連兒女嫁娶,都是在三十幾家裏解決,這一代不要緊,雲燁很為她們的後代擔心,用不了幾代人,血脈就會同化,雲燁很不希望到時候那個院子裏住的全是傻子。
勸過好多回了,住在那個山包上,幹什麼都不方便,吃水需要走老遠去挑,離田地也遠,雲家諾大的莊子,不明白他們為何偏偏選中那裏。
老牛在雲家莊子遊逛的時候,看了一眼山包,就對雲燁說,老兵們的選擇沒有錯,那個山包是雲家這片土地上的陣眼,進可攻,退可守,雲家將來如果發生大變故,這裏是必守之地。
雲燁這才明白老兵們為什麼會選擇這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