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第八六六章 皮扒兩層(第三更)
對布政使司衙門來說,這完全是城下之盟。
連車馬都是讓鹽商自行籌備,也就是說,提鹽的人只需要帶着鹽引進鹽場,讓人把鹽裝好,運出來就可以把鹽給賣掉。
一個轉手的事情,就能賺幾成的利潤。
甚至連價格都沒商量,意思是沈溪想定價多少都行,反正鹽引的價格會被攤派到最後鹽價中,由普通百姓來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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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滿意點頭,「本官本已準備動身北上,既如此且回去把行李重新收拾過再說……至於召集兵馬平寇之事,就從廣州府開始。諸位同僚,請回吧。」
不用沈溪下逐客令,章元應等人片刻都不想多停留,不過這會兒沈溪只是口頭上答應,他們仍舊需要客客氣氣免得沈溪反悔。
人走了,官驛大堂內重新恢復了安靜,唐寅進屋來埋怨道:「沈中丞,既然我們已有佛郎機人提供大批量的海鹽,為何還要跟這群齷齪官員同流合污?去福州城不比留在此處好太多?」
沈溪打量唐寅一眼,問道:「福州真的比廣州安全嗎?」
唐寅被問住了。
福州城看起來盡在掌控之中,可那曾是尚應魁和訾倩的地頭,肯定還有他們的餘黨存在,而福建都指揮使常嵐,並不像廣東都指揮使李徹這樣對沈溪言聽計從。
留在廣州府,只是跟文官斗,這些文官陰謀手段再多,但無兵權在手,不會動粗,可到了福州城,連出門都要小心被襲擊。
唐寅嘴硬道:「那去泉州,或者是別處,都可以啊!」
&許吧。」
沈溪往角落方向瞥了一眼道,「先回去把行李放下,車馬安置好。」
唐寅問道:「沈中丞,那鹽引……」
沈溪道:「什麼鹽引,鹽引頭兩天都已經賣光了,莫非你不知道?在與百姓做小批鹽引買賣的時候,有大商賈從後門將鹽引買走,如今後院箱子裏全都空空如也,不信的話你自己去查證!」
唐寅帶着滿腹震驚,去後院裝鹽引的箱子查看,方知沈溪說的屬實。
沈溪不但把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人給騙了,連他這個幕僚也被蒙在鼓中。
頭兩天賣鹽引給那些百姓,驛館前院無比雜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邊,誰會留意後院的動向?
唐寅暗忖:「高明啊,聲東擊西不算,使的還是連環計,一環扣一環。連我都不知道鹽引原來已不在驛館內。」
從庫房裏出來,唐寅問道:「沈中丞,如今該如何做?」
沈溪道:「你親自帶二百親兵到城西的羊城商館,那裏很快就會售鹽……你負責保護,但凡買鹽的銀子進了商館,皆要看管好,不得有絲毫差錯!」
布政使司如今妥協,那下一步就是讓鹽商去買鹽,其實就是買賣鹽引,因為在這次交易中,二者是一回事。
唐寅不解地問道:「不怕那些鹽商去鹽場半途把鹽引給奪取,然後去鹽場提鹽,再告我們一個私賣鹽引之罪?」
沈溪道:「買賣鹽引都要吃板子,更何況是公開搶奪?鹽商不會跟自己的屁股過意不去的!索性賣鹽的銀子已到手,管那麼多作甚?就算有人亂來,也只是幾個跳樑小丑,自然有官兵對付他們……你只需把商館看管好便可!」
唐寅這會兒已經拿到三十兩銀子的俸祿,感覺人生有了奔頭。
沒銀子的時候天天想回蘇州,現在有銀子後反倒不急着走了,在沈溪身邊吃得好喝得好,而且幫沈溪做事簡直是考驗頭腦,豐富見識,跟三司衙門鬥法真是其樂無窮啊!正因為如此,唐寅幹勁兒更足了。
回到後堂,朱起笑着問道:「老爺,從開始您就沒打算走吧?」
沈溪正在寫奏本,聞言笑道:「佛郎機人能有多少鹽,難道真讓我拿着鹽引去福建和浙江的鹽場提鹽?先不說是否有餘鹽,就算是有,需要多少銀子來打點各個環節?指不定那些老狐狸,比廣東藩司和臬司衙門的人還要老奸巨猾。」
朱起汗顏道:「那若是廣東布政使司不為所動,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沈溪把筆潤了潤,繼續埋頭寫手頭上的奏本,嘴上應道:「也算不上麻煩,布政使司不過是要爭利,走到眼下這一步,鹽引從我們手上出去,他們照樣可以從鹽商手上拿到孝敬,他們只是不敢冒險讓我離開廣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