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某個角落，南陽子手中的光團還未落下，一聲悶哼已經從那邊響起。隨後一道身影像是被什麼擊中，蹌踉蹌踉從黑暗中跌落出來。

    陸正的身影從後面慢慢走出，面無表情，冷峻異常——「你是什麼人？」

    南陽子收了手中術法，頗為驚奇地看了陸正一眼，似乎沒料到他的反應比自己還要快上一線。目光垂落，光暗交織中，老人已經看清了潛藏在側的人影面容，然後不等那張有些潮紅猙獰的臉孔再有什麼表情變化，他已經道破了對方身份——「夜流觴？」

    被擊倒在地的化形大妖渾身浴血，但妙曼的身體曲線輪廓依舊明顯。女妖氣息起伏，沒有一點被點破身份的畏懼，只是睜着一雙通紅血目，口中不斷發出危險的聲音。

    「傷成這樣……」南陽子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微微探低身子，微微遲疑後伸手遞過去一瓶丹藥：「能活下來就好……我正好有事要問……你不認得我，那應該認識他吧？」

    被南陽子稱作夜流觴的女妖掙扎着坐起身子，對近在咫尺的仙丹妙藥毫無反應，只是目光陡然掃了掃發現自己蹤跡並在黑暗中短暫交手過的黑衣年輕人，本來泛着血絲殺意的狹長雙眸在看清那張面孔後頓時有了細微變化。

    「陸……陸正？」女妖聲音已經沙啞，但乍一開口，獨特的嗓音仍舊讓人精神一振。

    被認出來的陸正眉頭微皺，倒是沒料到這個女妖竟然真的認識自己，她應該也是跟着金翅鵬王參與過兩年前的道清血戰，不然很難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

    女妖微微吐息，似乎已經放下一絲戒備，半坐着的身子緩緩軟下幾分，一隻胳膊撐着不讓身體完全倒下。陸正沉默不言，靜待南陽子的舉動。

    南陽子見名為「夜流觴」的女妖放鬆下來，當下再度把丹藥遞了過去——「你受傷不輕，這點丹藥還算靈妙，拿去吧……」

    髮髻雜亂不堪的女妖依舊沒有伸手去接，看向南陽子的目光微冷，緩緩開口道：「你是誰，怎麼會認得我……」

    南陽子似乎料到她會這樣問，先把丹藥放在她身側地面，才說道：「草木之軀化形，炎雲澤地上下除了你夜流觴還有誰。」

    夜流觴面色再變，沒想到居然被這毫不相識的老頭直接看穿了本體。她面有血漬，還想細問，但最後張了張嘴缺沒說出話來。

    「炎雲澤地四方大侯就剩你一個了？」陸正突然開口，目光始終不離夜流觴身周。

    「都死了……」夜流觴突然發笑，有些神神顛顛，披頭散髮，愈發像是從深淵地獄中爬出來的孤魂野鬼——「都死了啊！」

    陸正緩緩蹲下身子，在兩人之間保持一定距離，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犀利，彷佛要刺入夜流觴的內心深處，「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堂堂中土第一妖地，怎麼說沒就沒了。」

    「誰說炎雲澤地沒了！只要還有一個活的，炎雲澤地就不會消失！」夜流觴嘶聲咆哮，情緒波動異常明顯。陸正頓時嘆了口氣，看得出她受刺激不小，當下一時語噎不知該怎麼繼續詢問。

    南陽子靠近一些，對着陸正示意讓他來問。老人盤腿而坐，身下是污穢不堪的雜亂，這一次陸正提前料到，彷佛不經意的一瞥，果然看到南陽子雖然保持坐姿，但整個身體卻是浮空在那，和地面留着一線距離。

    「我知道這是原天行乾的，」南陽子聲音低沉，「你如果想要報仇，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正邪不兩立，總有一天，我們會將他從世間除名。」

    夜流觴雙目無神，毫無反應。

    南陽子微微皺眉，突然深吸一口氣，語氣加重幾分——「你可知道，金翅鵬王事前身中劇毒？」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不僅是夜流觴瞬間驚呆，連同陸正也登時震住。

    「中毒……怎麼可能！」夜流觴陡然尖叫起來，但隨後又像失心瘋一樣不斷搖頭喃喃自語：「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幹的……鵬王法力通天，怎麼會輕易被他擊敗……」

    「誰？」南陽子陡然逼近，目光灼灼——「你們炎雲澤地是不是有原天行的奸細？」

    夜流觴抬起頭來，眼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過，「是白霖……青丘狐王——白霖啊！」

    陸正和南陽子同時大吃一驚，這個名字所帶來的衝擊力量比之前一切震驚都要來的迅猛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