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雨水九如回來看到桌上的書信，墨跡都染開了：「這是誰拿進來的。」春琴瞅一眼：「不知道是哪個小丫鬟取來的，外頭大雨，都打濕了。」九如將軟綿綿的信封打開，每個字都變成形狀奇怪的墨點，她翻過一頁，只在落款的地方，能夠比較清晰地看到一個琪字。「是誰寫來的，要不要緊。」九如將信封揉成一團，既然老天爺都安排不讓她看到信里到底寫了什麼，那便不看了，這樣也好。驚蟄春分清明穀雨立夏「父親怎麼會來。」九如受寵若驚的想站起來，被沈秋明一個眼神阻止了，「前天書信里都沒有提及過。」「來看看自己的親生女兒還需要上拜帖的嗎。」沈秋明想板着臉孔的，卻是沒有忍住笑意，「九如，春琴照顧你可照顧得好。」「好，她最是貼心的了。」「當年燕洵懷着你的時候，也是她忙前忙後地照顧着，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沈秋明目不轉睛地看着九如，看着她的每一個小動作。「家裏好嗎，爾容姐姐還好嗎。」「她好得很，都會做菜燉湯了，了不得的樣子，雪卉跟着忙前忙後的，說是等凌琪回來，要親手做一桌子菜接風。」「姐夫要回來了？」「總會要回來的。」九如點了點頭：「是，總會要回來的。」小滿芒種夏至小暑九如覺得身子沉，動一動就一頭汗，又不敢吃水冰，才拿起一塊冰鎮的西瓜。春琴就眼明手快地拿走了：「這個，你不能吃。」九如眼巴巴地看着西瓜離自己越來越遠，無聲地嘆了口氣，用手摸摸肚子，自言自語道：「寶寶，為了你，我都能忍。」大暑「王妃，有人求見。」「大熱天的，誰在這個點跑出來，太陽毒辣辣的。」九如扶着腰坐起來，看到眼前人時，面容都緩和下來，「碧痕，你回來了，快些過來讓我看看。」碧痕走到她身前，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靦腆地笑起來。「整個人都黑了，不過看着有精神了。」九如埋怨道，「哪裏像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養豬都沒這麼折騰的，這次回來不許再走了，我一直想找個人來幫我，你才是最合適的，府里的賬目，你比我看得還早，有你在，我才放心。」碧痕點了點頭。九如歡喜地咧了嘴笑道：「這樣才好，我徹底放心了。」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怎麼還沒有生。」霆嵐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外頭不停地轉圈圈。「王爺，生孩子哪裏有這麼快的。」石榴出來端水被他抓住不放，苦笑着道，「產婆說是還要等一段時間。」「那要等多久。」「我也不知道啊，王爺，春琴姐姐等着我的熱水呢。」霆嵐在屋外又不知道轉了多少圈。突然一聲啼哭聲，他覺得全身的每一條神經在瞬間都釋放開來。春琴打開門，手中抱着整整齊齊的襁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生了個小王爺。」霆嵐根本無暇去看小孩子的長相，將春琴一手撥開，人已經衝進屋去。身後是小嬰兒被親生爹爹無視的嚎啕大哭聲。霜降「該給孩子起個名字了。」九如推了一把霆嵐。「再等等。「他俯身逗弄睡在小床上的嬰兒，指腹在柔膩的小臉蛋划過，然後驚喜地喊道，」他會笑的，他會衝着我笑的。「「他很早就會笑了。」九如無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到底要等到幾時。」霆嵐抬起身來，溫柔地笑着道：「父親已經過世，岳丈是我們唯一的長輩，我已經書信過去，在等岳丈的消息。」「你給父親寫了信？」「是，讓岳丈給孩子起個名字才好。」九如微微地側過頭去笑，笑容宛如一池柔水，聲音輕輕的：「父親不知道要歡喜成什麼樣子了。」「那就讓老人家開開心。」霆嵐走到她身邊，在她的額角落下一吻。立冬「岳丈的信來了。」「這麼久，父親不知道在家裏頭怎麼絞盡腦汁的。」「名字已經想好了。」「叫什麼。」「元辰。」「薛元辰，很好聽。」「所以不枉費我們等了這麼久的日子。」霆嵐將嬰兒抱起來，臉貼着臉笑道，「元辰，以後你就叫元辰了。」元辰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咧開小嘴笑得很歡。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外頭下雪了？」「是，王爺還沒有回來，雪下得都有幾寸厚。」「別是路上耽擱了，我去外頭看看。」「王妃外頭冷，在屋裏等着就好。」「還是石榴說得好，你在屋裏待着就好，元辰想不想爹啊。」霆嵐從外頭進來，披風落了一層的雪，他隨手用手撣一撣，先去看一眼熟睡的愛子，隨後目不轉睛地看着九如。九如退了半步，掩着嘴笑起來：「不過才幾天沒見，我臉上開花了不成。」「我給你看個東西。」「這么正經的樣子，拾到寶貝了。」九如接過他遞來的小木箱，才打開箱蓋，笑容凝在嘴角，軟布中躺着的，赤金框兒，碧玉珠子，正是母親傳給她唯一的物件。「九兒，不哭，不哭呵。」霆嵐不說還好，話音沒落，就見到九如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他一下子慌了神：「怎麼，是工匠沒有弄好。」「不，不是的，我以為這輩子都看不見它了，你怎麼弄好的。」「托人找趁手的師父，大江南北的總能找到，喜歡嗎。」「喜歡。」九如笑着哭，哭着笑，不知道身體裏怎麼這樣多的水份，流不盡。霆嵐看不過去，將她一把攬過來，臉孔按在自己胸口：「喜歡的話，不許哭了。」他的衣服有一絲雪花融化後的水氣，涼涼的，九如無限依戀地依偎着：「有時候太喜歡也會想哭的。」身邊，一道洪亮的哭聲傳出來。兩個人趕緊分開來，九如心急火燎地木箱子往霆嵐手中一放，彎身去抱睡醒的元辰：「元辰不哭，娘親在這裏，不哭，不哭。」霆嵐心滿意足地抱着木箱，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花了多大的功夫，尋了多少的人，九如才多看一眼就給放下了，他還覺得莫名的歡喜。箱蓋合起，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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