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八荒錄 第二十六章 劍囊化形擇主
道場內,劍丸疾飛,血光四濺,一道道人影兔起鶻落,擊撞分合,陷入了激烈的廝殺。
四下里一片狼藉,櫃架傾倒碎裂,甲冑、劍靶、劍術秘籍凌亂灑了一地。支狩真瞧也不瞧,祭起迷魂絲,一路施展小巧身法,穿花繞樹般避開一處處戰團,迅速潛至道場的內室。蓍草人早已探查清楚,飛劍之術的至高秘傳藏於此處。
兩名劍丸飛天流的弟子守住門口,劍丸舞起幢幢寒芒,猶如嚴密的屏障,將衝擊內室的城衛牢牢擋在外面,寸步難進。
支狩真心念微動,迷魂絲飄入戰圈,懸在眾人當中,閃過一縷暗紅色的詭光。鯉人動作齊齊一滯,神色迷茫,口中木然念道:「草泥馬。」
支狩真趁勢穿眾而過,撲入內室。數息過後,眾人方才反應過來。兩名劍丸飛天流的弟子面色大變,欲要返身追擊,卻被城衛死死纏住,脫身不得。不少城衛渾身浴血,腸穿肚爛,卻依然悍不畏死,展開一波波瘋狂的攻勢,仿佛全然感覺不到傷痛。
「啪嗒」一聲輕響,蓍草人打開供奉在內室的斑斕金匣,捧出一隻流光溢彩的水泡,獻寶似地遞給支狩真。
水泡約有人頭大小,如呼吸般有節奏地膨脹、收縮,觸手柔韌厚實,微微刺痛,散發出五金的銳氣,正是劍丸飛天流的至高秘典,唯有道場的繼承者方可得傳。
「把這玩意兒貼住心臟,就能得到傳承啦。」萌萌噠欣然道。
支狩真抓住水泡,按上胸口。「怦——怦——怦」水泡不住膨脹、收縮,與心臟跳動的節律漸漸吻合。當兩者同步的一剎那,水泡「噗嗤」一聲破滅,支狩真的心臟猛然抽搐了一下,無數修煉飛劍的畫面一一閃過。最奇異的是,這份飛劍傳承似乎透過心臟,直接化作身體的本能,清晰而完整,再也不會遺忘。
數十息之後,支狩真以迷魂絲開道,穿過重圍,潛入流光劍技道場,再次得手傳承水泡,又足不停歇地轉向影劍術道場。比前先前,迷魂絲短了一大截,若是再用數次,便將失效。
支狩真已然算計妥當,挑動這些鯉人內訌,既可逼迫幕後黑手現身,又能藉機謀奪各大劍館的秘傳。他無暇慢慢學劍,識海內的白玉骰子愈來愈模糊,仿佛隨時都會隱沒,留在天河界的時間所剩無幾。
「轟!」氣浪炸開,劍光飛射,悶雷般的交擊聲響徹四周。支狩真扭頭望去,半空中,金須鯉人和城主激鬥的身影猝然分開。城主口噴鮮血,從空中跌落,兩柄長劍綻開肉眼可辨的裂縫,碎片從刃口剝落下來。
「勝負已分,城主請回吧。」金須鯉人身形倒竄,一道劍光旋轉着化作劍丸,飛至足下,劍光翻滾如浪,將金須鯉人穩穩托在高空。
城主以劍撐地,死死瞪着金須鯉人,血混着雨水從鯉須淌下來。「誰要攔我,誰就死!」他呲牙咆哮,身軀迅速虛化,劍氣如同狂濤駭浪,纏繞雙劍,雨水被紛紛捲入劍氣波紋,形成不斷壯大的旋轉水柱。
「你瘋了嗎,真要不死不休?」金須鯉人疑怒交加,劍丸疾轉。莫非對方中了什麼邪,否則怎會如此窮兇惡極?
絲絲縷縷的黑霧從劍氣波浪里滲出來,「吃了你!」黑霧激涌,向半空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
「這是你自找的!」金須鯉人怒道,張口吞入劍丸,瞬間虛化,整個人化作一枚人形劍丸,猶如一輪冉冉轉動的明月,森森寒光四溢,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鯉體化劍!支狩真躊躇了一下,不知是該先去道場,還是留下來觀摩這一場巔峰的劍道對決。「嗡嗡——」他腰間的劍囊突然振動,幽暗的花紋像水波一樣亮起來。
「砰!」阿道的身影從劍館內彈丸般飛出,重重摔落在地,打了幾個滾,渾身淌滿泥漿。
「咦,是那個背黑鍋的小子!」萌萌噠叫道,「他倒是命大,居然到現在還沒死。」
支狩真透過人群望去,阿道吃力地翻了個身,顫抖伸出手,撐住地,慢慢弓膝站起來。「師父的劍館」他面色慘白,搖搖晃晃地走向劍館大門,鮮血從嘴角汩汩湧出,染紅了衣襟。
「嘭!」一名鯉戰士被城衛一劍劈飛,斜向里撞過來,阿道又摔成倒地葫蘆,嘴巴狠狠磕在地上,鮮血順着崩落的牙齒濺出來。
劍囊振動得更加劇烈,支狩真一把按住劍囊,想把它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