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愛·犀燃燭照 第6章_頁2
走過去將窗子開了半扇,想換一換新鮮的空氣,不料一道冷風直直地灌進來,凍得她連打了兩個噴嚏。回頭見床上熟睡着的辛志強也被凍醒了,操着難聽的話向她罵過來,嚇得趕緊又關上了。
床頭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把梅花。這臭氣竟連這麼濃郁的花香也壓不住。
皮皮暗暗地想,辛志強是幸福的。若是攤上個不孝順的女兒,這麼不省心的一個瘋老頭,恨不得讓他死在大街上才好。何況中風時他就是倒在街頭,只因脖子上戴着個寫着小菊手機號的牌子這才得救。為了這個父親小菊受夠的委屈,聽她說辛志強神智清醒的時候對自己還是很慈愛的。每思及此,倔強的她都要掉眼淚:「我就念着我爸這點好,再說他是有病,也不能怪他。除了他,我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床上的老人瞪大眼珠,驚駭地看着她。
「辛伯伯,是我啊,皮皮。」她輕聲說,「小菊有點事要見少波,讓我過來看看您。您餓嗎?想吃什麼東西嗎?」
辛志強的嘴裏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咕噥。一隻手佝僂着,身子僵直地躺在床上。他的臉瘦得變了形,牙齒掉光了,鬍子長,頭髮更長,看上去像個白眉老道。若在往日,皮皮見到辛志強總有些害怕,因為他有時很正常,有時卻會在說話間突然跳起來,對你又拉又扯。若不及時攔住還會張口咬人。皮皮倒沒被咬,卻見過小菊手臂上的咬痕。難怪小菊總是拿着一把傘作防身之用。
現在他癱瘓在床,皮皮微微鬆口氣,畢竟多了一份安全感。
「出去!」他忽然叫道,「讓他出去!我求你讓他出去!」
說話間床上的人仿佛中了邪一般地鬧騰了起來。床架被搖得咯吱作響,辛志強的雙手在空中亂抓,黃褐色的眸中燃燒着奇異火焰。他拼命地爬向窗邊,咕咚一聲摔到床下,又忙不迭地扶着把椅子站了起來,伸手打開窗子就要往下跳。
「辛伯伯!」
一看架勢不對,皮皮衝過去不顧一切地抱住他:「是我啊!關皮皮!您不認得了?小菊馬上就回來了,您別亂動!」
撕扯間,病人佔了上風。辛志強伸出枯瘦的手緊緊扣住了皮皮的脖子。她一連掙了好幾下也沒有掙脫,臉立即憋得通紅。
手腕鬆了一下,讓她喘一口氣,又扣了回去。這次他沒用全力,給她留了一點呼吸的餘地。她聽見辛志強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讓他出去,我就放了你。」
「誰……讓誰出去?」
「客廳里的人。」
「伯伯,我是關皮皮!」
「我知道。你聽我的話,我不會害你的。」
「你……你……」皮皮剛想回答,脖子又被他死死地扼住了。
奇怪,這瘋子怎麼不瘋了?皮皮在心裏納悶。轉念一想這也是辛志強的常態,在瘋與不瘋之間頻繁轉換,搞得他身邊的人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句話是真的,全都被折磨成了神經質。
正在這時,「吱」地一聲,臥室的門開了。
傳來盲杖點地的聲音。
與此同時皮皮聽見了強烈的心跳。辛志強的身子和她貼得很近,心跳是從他的身上傳來的。
賀蘭觽慢慢地走到他們面前,冰雪般冷漠的眸子空洞地看着前方。
「別過來,不然我掐死她!」辛志強道。
「請便,」賀蘭觽嘴角動了動,一絲譏諷的笑浮到臉邊,「肝留給我,剩下的歸你。」
「她身上有你種的香,她是你的女人!」
「那你還敢威脅我?不怕我讓你身首異處,萬劫不復?」賀蘭觽不動聲色地說,「再說,你什麼時候見我缺過女人?」
這話起了作用,辛志強的手鬆了松,皮皮拔腿就逃,躲到賀蘭觽的身後。
「我放了她,請你放了我。」
賀蘭觽搖頭嘆道:「沒有獲得許可而擅自修仙,我以為這樣的人已經被趙松趕盡殺絕了——」
辛志強的目光暗淡了,他忽然低下頭顫聲請求:「請大人慈悲。」說罷扶着椅子坐回床上,深吸一口氣,躺了下來。
賀蘭觽緩緩開口:「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辛志強用力地咽了咽口水,面色蒼白地看着皮皮,滿眼是乞求之意。一滴淚從眼中滑落,他跳動不安的神經鎮定了,身子卻仍在顫抖,牙關緊咬,鼻孔翕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