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不是人類 49.第 49 章
不知走了多久,小道轉了幾個彎,周圍的農田才從空無一人到有零星幾個人的存在。那些人個個離得很遠,看到道上有人走過,也僅僅抬頭看了眼,很快低下頭繼續勞作。每個人都默不作聲,無心交談,只是安靜地彎腰,起身,彎腰,起身,行走。整幅場景像默片一樣,寂靜而詭異。還好,言白已看到了村子的入口和茅屋的房頂。他直接越過前面的兩人,大步向前走去。
進入村子裏,周圍依然很安靜。如果不是看到一個婦女從一間茅屋裏探出頭,言白還以為整個村子裏都沒人。他走了沒一會兒,就發現村子的範圍到頭了,他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在心裏回想了一遍,確定這處村落真的只有十幾戶人家。
他到底來到哪個窮鄉僻壤了?所有房屋都用茅草鋪頂,牆壁雖是用黃泥土糊成的,但言白覺得若是他還有實體,輕輕一推就能表演徒手拆房。屋子的窗戶基本都開得很小,因為沒有窗格和糊窗的白紙,與其說是窗戶更應該稱為孔洞。從洞口望進去,裏面漆黑一片,想必也是沒有照明的東西。
整個村子就是一個大寫的窮字。言白頓時覺得以往看到的什麼荒村,跟這裏比起來都可以稱得上一句富貴之家——就算是被遺棄的富貴之家,再怎麼荒置,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言白在村子轉了一圈,發現整個村子裏也沒有人能看到他,就算他穿過牆壁走進人家的屋子,屋裏的主人也毫無所覺。只有一次,當他走到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面前時,原本安靜的嬰兒瞬間放聲啼哭,他的母親手忙腳亂地解衣餵食,完全不知道孩子不是餓了而是看到某個人。
走出昏暗的屋子,言白站在黃土飛揚的泥地上,有瞬間不知該怎麼辦。幸運的是,這個時候,他看見一個小孩迎面走來,對方的視線在穿過言白時有剎那的凝固。雖然一閃而過很快恢復正常,言白卻肯定這個孩子能看得見他。
他走到孩子面前,低頭打量這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鬼——頭髮很長,亂糟糟地披在身後,頭大身子小,穿着落滿灰塵的粗布斗篷,斗篷寬大長度卻不長,只到小孩的膝蓋,露出細如竹竿的兩條小腿。小孩低着頭,直直穿過擋在自己面前的言白,像是每個看不見他的普通人。
一絲笑意閃過言白的眼睛,他挑起一邊眉毛,不緊不慢地跟上了慢吞吞走路的小鬼。這一跟就是跟了三天三夜。
言白不得不佩服小傢伙的毅力,明明能看到自己,竟然生生忍了三天。明明在自己的目光下很不自在,也強壓下不適裝作一無所覺。小鬼應該是個流浪兒,在言白看見他的村子只待了兩天就被村里人趕了出來。到了第三天早上,小鬼把好不容易在村里偷來的乾糧吃完了,走了一天的路也沒看到下一個村莊。晚上休息的時候,言白清楚聽見他肚子咕咕直叫,然而小孩子還是面無表情,只用手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
想了想,言白起身離開,他清楚地聽見自己走出火光範圍後小孩鬆了口氣。所以等他再次回來時,對方再也偽裝不了,瞪圓了眼睛,也是能理解的。
言白朝他招了招手,小孩黑漆漆的眼睛裏閃過防備,一動不動隔着火苗和言白對視。
僵持了片刻後,言白主動妥協,他再次轉身離開。這次他過了很久才回去,在他踏進火苗亮光範圍前,小孩的驚呼便提前響起,大概是看到了言白送給他的禮物。
動物向來都是被人類敏感得多,言白找到野兔窩後本想讓小孩自己過來抓兔子,沒想到對方餓成那個樣子還是不肯放鬆對自己的警惕,無奈他只好親自動手廢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想辦法把兔子從自己的窩裏給逼出來,一路往小孩休息的地方驅趕。沒辦法,他沒有實體,不光碰到動物,連法術都用不了多少,就連驅趕兔子,都是變回原形才成功的。
他這麼辛苦當然有了回報。等小孩抓着兔子再看到他後,主動和他說話了:「#¥&*。」
言白一愣,分辨出這種語言是東瀛語。他坐下來,保證不進入小孩的警戒範圍內,然後才開口:「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對方自然也發現了兩人語言不通的情況。小孩上下打量了一番言白,表情很複雜,羨慕疑惑尊敬害怕緊張等等全部有之。他皺着小臉思考了半天,才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起字來。言白傾身過去一看,再次愣住,他沒想到這個東瀛小孩竟會寫漢字!儘管字體歪歪扭扭,而且都是最簡單的字眼,但他會寫漢字就足夠讓言白驚訝了。
他寫的是「為什麼我」
言白猜測他想表達的是為什麼跟着他的意思,便用手指在地面上寫到「只有你能看見我」
小孩盯了好一會兒後,點點頭,鄭重其事地寫:「看在 」他晃了晃手裏拎着的兔子,接着寫「可以」。
言白忍俊不禁,覺得這么小的孩子表現得這麼一本正經的模樣有些可愛。對方看見他露出的笑意,撇了撇嘴,開始宰殺兔子。他的手法很嫻熟,且下手直接,毫不猶豫,一般的小孩根本做不到像他這樣淡定地用石頭生生砸爛兔子的腦袋。最讓言白在意的是,小孩殺兔子歸殺,眼裏卻流露出愧疚的神情。
真是個有趣的小鬼,言白心想。他等小孩吃完後,拿起樹枝在地面上寫道「言白>
小孩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次卻猶豫了好久,才下定決心在地面上寫了幾個東瀛字>
言白望着那行宛如畫符般的字體,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語:「還是喊你小鬼吧。」
小孩疑惑地望了眼他,用手把自己的名字和言白的擦掉。直到後來言白才從長大的孩子那裏得知,名字對於人或者鬼來說都是咒,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對方,即是把生命交付,這是最高等級的信任。也直到那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么小鬼告訴他自己的名字還要猶豫半天。聽他這樣感慨,已改名為麻倉葉王的青年微笑着輕聲解釋:「因為當時我沒有想活下去的**,想着如果你真要殺死我也無所謂,讓我成為鬼也很好。」
當然,現在的言白還不知道小孩心中所想,他只是單純地想跟着一個能看得見自己的人。也是跟小鬼時間長了,他才知道,名為麻葉童子的小孩很討厭人群,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接近人類的村莊。在食物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