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重生之代玉 第五十六章 江上有奇峰
更新:07-21 20:38 作者:雞丁愛馬甲 分類:女生小說
蝶笑花從一開始就爬上了紅伶的塔尖,再也沒有跌下來過。
公共場合中,雲劍與他,卻再沒有交集。就算有人津津樂道,愛談最初那一段「竊玉劫香」,後來沒有更多的口舌好嚼,而蝶笑花又與別人傳出了更多蜚短流長。與雲劍這一段,倒也淡了。
就是戲台前,水上,火燒戲船,雲劍挺身救了他,他脫險後,也自有謝二老爺等人來慰問他平安。雲劍功成身退。
更鼓敲到兩更,謝府的車馬才回府。才近府門時,已經有人候着了。
若是小廝、僕婦們迎接主子們回府,那是理所宜然。不過這次,等候的人是林代。
「你這孩子,這樣晚,怎麼等在外頭呢?」謝老太太慈愛的問。
「正是這樣晚了,不見老太太、老爺太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回來,玉兒心裏着急,實在忍不住不出來迎。」林代道。語氣很正常,如一點兒甜膩膩邀功請賞的意思。就像晚上加班到凌晨,等老闆來查的時候,該做的東西全做完的,該發的也全已經全發給客戶,這時候真真不用再多表白,就一句「好了」,上頭已經心裏有數,如果趁機多拌撒嬌撒痴的作料,碰上好這一口的也還罷了,換了口味正常的,豈不倒胃口,把觀感都拉低了。
謝老太太領情的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扶在了雲舟的手裏。
「林姑娘身子怯,好生歇着罷!這樣夜深還出來做什麼呢?」大太太服侍在謝老太太后頭,開口道。
大少奶奶則服侍在大太太身邊,聽着婆婆說話,陪着笑。漓桃跟在再後面幾步,竭力藏着臉上的憂慮。她知道她家小姐生產至今,才真是沒有大安,很容易倦怠,每個月那會子也有些折騰。虧得是大太太疼惜,容她歇息了這麼久。但總有人看不過去,要講她恃功自傲,生了個兒子就自以為可以不盡媳婦禮數了。大太太倒是客氣,沒說什麼。但她娘家的家教是極嚴的,略聽得半句,便忙派嬤嬤來警告她,在公婆面前多多孝順,休叫人說了她父母家教的閒話。大少奶奶起惕起怵。這次七月半從頭奉承到尾,偏生又身上來了,仗着底子還好,撐到現在,漓桃是怕她已強弩之末。
林代的視線掃過大少奶奶、漓桃,掃過雲劍。
雲劍也望着她,眼裏估摸的意味很重。
還沒見時,雲劍以為她是一隻脆弱的雛鳥,亟須呵護。見了面,雲劍覺得她是江上鎖奇峰。偶爾露峰芒,直到現在,那峰頂到底有多高還不好說,裏頭藏的是什麼法寶更不好說。倘若她所求僅是求得尊長寵愛,那還罷了,若是眼界再開闊……
雲劍暗笑自己:一個閨中女兒,見識所限、禮教所限,再開闊能到哪裏去?黃鶯兒再嬌俏,能如雄鷹般在天上飛麼?完全是不同的格局。
他估着她在謝府最大的造化,就是攀上了老太太的寵愛、將其他老爺太太兄弟姐妹的關係也處好。借這關係網找個好夫婿,嫁過去,就保證了一生的安穩富貴了。
離城林汝海的遺產,她是保不住的。就算有所疑心。也毫無辦法查證,更別說阻止了。除了佳婿,她還能求什麼?
老太太身為謝府的太君,手握實權,為愛女謝含萩求的,豈不也就是一門安穩殷實的夫家?這便是女子唯一重要的歸宿了。
想是這樣想。雲劍仍忍不住看了一眼雲舟。
雲舟正回頭看,旋即向林代笑道:「小澧兒來了。」又望着老太太笑道:「他和嶺兒頑的時候像雙猴兒!現在都睡成小貓兒一般了。還是奶奶精神好。我都有些困了,奶奶還這樣矍鑠,怎麼能這樣硬朗的?千萬別藏私嘛!也教教舟兒。」
碧玉上前行禮道:「老太太雖則硬朗,現在也該睡了,別傷損了元氣。」
老太太指着碧玉向雲舟抱怨道:「瞧瞧!反被她管起我來!」
後頭兩位太太並家人媳婦等都陪着笑。有力的僕婦從邱慧天肩膀上接過易澧之後,與照顧雲嶺的媳婦兒一起過來了。雲嶺睡得酣酣的,嘴裏掉了幾次口水,被細心擦去,嘴角還是濕濕的。大太太拿帕子印了印,對老太太道:「老太太萬福金安,媳婦兒伺候您就寢。」
原是虛文。其餘人跟着獻殷勤,老太太客氣兩句,開恩叫他們都回去,這就散了。
明珠看見金子也盹在了一個僕婦懷裏,當時臉色就黑了三分,礙着伺候主子的禮數,不便開口訓斥,只看定了旁邊的一杯水。既然人開始散了,她便走過去,右手往金子頸邊貼了貼,左手則捂向金子的嘴。
右手蘸了水,又濕又涼。金子睡着了原是難醒的,冷濕觸頸是對付她的大殺招。她瞬間睜眼,還沒完全清醒,口裏要發出抗議的聲音,明珠那隻暖和柔軟的左手已經捂住了,輕聲而警告的道:「噓!」
金子警醒。
從前爹爹在家裏發酒瘋,又是摔打、又說要把女兒賣了,明珠帶她避開,她太重了明珠抱不動,就是這麼叫醒她。兩人在稻草垛里躲一晚上,明珠手邊有防身的三齒叉。如果躲的時間太久,金子不防試着抱怨一聲餓。明珠會給她一塊碎饃、或者很小的一片飴糖、或者幾根剝好了的甜甜的草心。
——總之,如果姐姐用這種方式叫醒她,她一定要馬上醒來,然後不要說話,聽姐姐吩咐就是了。金子從很小起已經有這種自覺,就像被馴熟了的小狗一樣。
這次明珠低聲而嚴厲的斥責她:「主子還沒有安寢,你怎麼能睡?」
金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雲嶺。雲嶺睡了呀。
明珠便向她教導「睡」與「安寢」的區別,還有重申作婢子的道理。
宛留停下腳步,嘆道:「明珠姐姐也太嚴格了,金子畢竟還小。」
明珠道:「正是她小,才叫她陪着九小姐。若她照顧不到,則不必她照顧了,自換別人來。小如何是藉口?」
宛留微微一笑:「若是換了別人,定趁其他主子們在的時候說,好邀功請寵了。真真姐姐實心人兒,與眾不同。」
明珠搖頭哂道:「真真兒你這張嘴,張口就說,與眾不同,可知公子把你慣壞了。」
宛留甩手:「若是別個這樣說,我就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