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民生見這群區領導都是唯唯諾諾、膽小怕事，心裏大為不滿，皺眉道：「你們沒主意，那我就替你們拿了，現在可沒時間耽誤。三個新增的患癌者，每人先發五千……」將之前在車裏跟李睿說的講了一遍，說完問祝新年道：「祝區長，你覺得有問題嗎？」

    祝新年緊張的說道：「我先算算……算算總共要出多少，我心算一下，呃，患癌的給五千，一共三個人，總共是……」

    「一共是不到十三萬！」

    在眾班子成員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眾人聞聲，都或是抬頭或是轉頭望去。

    李睿也看過去，卻發現突然插口的這個男子自己認識，正是之前因陳麗菡軋狗事件而結識的白人傑，當時就已經知道他是市北區常務副區長祝新年的秘書，卻也沒有選擇和他結交，本以為之後不會再有什麼見面的機會，想不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心說這小子倒是機靈，之前不聲不響的，卻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老闆祝新年救急，也怪不得他能當領導秘書呢，腦子挺好使啊。

    祝新年見秘書給自己救急，大為欣喜，沉聲問道：「人傑，你沒算錯吧？」白人傑謙虛的說：「可能不太精確，但絕對超不過十三萬去，前提是按照秘書長的說法計算。」

    祝新年非常高興，轉回頭對杜民生道：「秘書長，這是我秘書白人傑，他按您給的數目計算出來，總數是不到十三萬，區財政拿出這些錢來沒問題，馬上就能拿出來。」

    杜民生自然並不關心總的數目，道：「那就趕緊拿過來，儘快分發給村民們。」

    祝新年忙答應下來，轉身吩咐白人傑幾句。白人傑點頭離去，很快坐車走了，顯然是祝新年讓他親自辦這件事。

    杜民生又吩咐唐浩然：「唐書記，馬上把我剛才的兩個意思，去告訴在化工廠與街道辦鬧事的村民們，讓他們儘快平息下來，不要再鬧了。」

    唐浩然說了聲是，帶着班子成員們親自去說。

    杜民生卻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叫住唐浩然，上前跟他說道：「唐書記，錢拿過來後不要馬上就發，先讓在兩個地方鬧事的村民們回到村里去，找個地方集合，到了那兒再發下去，也能趁此平息兩個事端。」

    唐浩然贊道：「還是秘書長您想的周到，好，我這就傳達下去。」說完快步去了。

    果然，聽唐浩然親口保證會發部分賠償金與收治病者兩項待遇後，在場的東水村村民們很快就不鬧了，一個個安安靜靜的，或站或坐，只等着賠償金到手，就算是說話，也都是竊竊私語，再也沒人大聲吵鬧。

    可人群外圍的杜民生卻不太滿意，自言自語的說道：「唐浩然怎麼沒把村民們勸回村里去？」

    李睿道：「我剛才聽到了村民們的隻言片語，他們好像是說，不拿到錢，絕對不回去，免得被區領導糊弄。」

    杜民生這才恍悟，皺眉道：「難道要當街發錢給村民們？那可就不好看了。」

    李睿想了想，道：「我上去看看，想辦法勸他們回去。」說完邁步上前。

    杜民生與馮軍都非常好奇，湊近了幾步，要看他怎麼做。

    李睿徑自走進人群，來到唐浩然面前的村民人堆里，從裏面找出了老相識、東水村村支書。他其實剛才就已經望見這位村支書了，只是沒有上前招呼，不過現在要用到這位村支書了。

    「支書，你怎麼也在鬧事的人群里啊？」

    李睿先笑呵呵的跟對方寒暄起來。

    那村支書見到他微微吃驚，道：「呀，李處長，怎麼又是你？怎麼哪裏都能見到你？你是不是追着我跑的呀，怎麼我在哪你就出現在哪？」李睿笑道：「我是不想追着你跑啊，可你們村里總是出事兒，我不得不追着你跑啊。你怎麼也在這兒？」村支書一聽就忿忿地道：「我怎麼在這兒？我特麼體檢了才知道，我也中毒了，我體內砒霜超標……」

    李睿知道他說的其實是砷超標，只不過類似他這樣的老農民不怎麼懂得化學知識，醫生就會告訴他，砷就是砒霜，他這才以為體內砒霜超標，但實際上砒霜只是砷的化合物三氧化二砷，心中產生一絲憐憫之情，嘆道：「你也沒跑了啊。」

    村支書怒道：「怎麼跑得了？呼吸的是化工廠排出的廢氣，喝的是化工廠污染的地下水，吃的是化工廠污染了的莊稼，我能跑得了才算怪。奶奶的，氣死我了，我現在弄死化工廠老闆的心都有……」李睿聽他說完，語氣誠摯的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的遭遇我也非常同情，但是現在，你作為村支書，必須扛起你應該肩負的責任來，積極配合區里、市里，處理掉眼前的狀況。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你們受到的傷害，區里與市里都會正視，都會給予正面解決，絕對不會敷衍了事，你們有什麼需求，也儘管提出來，大家商量着解決，但是不能再鬧事了。」

    村支書憤怒而又痛苦的叫道：「我應該肩負的責任？我都中毒了，馬上就要被砒霜毒死了，我還有什麼責任？什麼狗屁村支書，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受害老農民。哦，區里跟化工廠勾結，欺瞞我們這些老實人的時候，什麼也不給我說；現在出事了，我們想要賠償的時候，你們這些市領導跟我說我有責任了？哈哈，他媽的，敢情我只有責任，沒有好處啊，我他媽活該給你們承擔責任啊？當我是傻小子啊？滾特麼蛋吧！」

    李睿這還是頭回在這位村支書跟前碰釘子，也意識到他確實是被激怒了，當然他也有被激怒的理由，任誰知道自己被環境污染侵害到自身的時候，都會被激怒，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帶到人群外圍，低聲道：「哥哥，我管你叫聲哥哥，你算是比較熟悉我的，應該知道，我是一心一意為咱們東水村村民們請命的，你要是否認這一點，我馬上就走，半句廢話都不跟你說。」

    村支書點點頭，道：「我不否認，李處長你人還是不錯的，一心一意為我們東水村着想，沒有幫着化工廠或者區里領導們壓我們村裏頭。」

    李睿道：「好，你這麼說我就知足了。哥哥，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話，現在你不是村支書，我也不是李處長，我們就是普通人，我問你，你受環境污染的傷害，已經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