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長女 第十五回淨塵師太
話說慈雲庵的淨塵師太已表明不再收徒,而在韓嬤嬤的說動下,答應先見晴初一面,若能投了眼緣,資質尚可,願指點一二。晴初極為高興,能與名師相見,於她而言倍感幸之。
出薛府,是韓嬤嬤親自領着晴初從僻靜不惹眼的角門裏出去的。門口停着輛馬車,深藍色的帷帳,十分之低調。坐在馬車最前頭的大叔聽見了聲響,將久搭着的帽檐抬了抬,斜眼一瞅,見是韓嬤嬤與晴初,連忙將身子一正,擺了擺帽子,笑道:「可把韓嬤嬤盼來了。」隨即,又他又望向晴初,稍稍怔了一下,道:「小小姐,長這麼大了。」
韓嬤嬤清咳了一下,「是小姐。」
「對,對,是小姐。」大叔恍惚了一下道。
晴初微有疑惑,這位大叔說着略帶恭維的話,語氣里卻有骨子傲氣,身穿着粗布衣裳,卻尤有氣韻。
「這位是徐叔,是曾幫夫人打理過幾家綢緞莊的掌柜。」韓嬤嬤介紹道。
晴初觀之,徐叔並沒有一股子市儈氣,反倒還有股讀書人的風骨,嘴裏帶着敬畏喊道:「徐叔叔。」
徐叔一笑,「我哪還是什麼掌柜,如今都是小徐在管。」
晴初不解,望向韓嬤嬤,這位小徐不知又是何人。
韓嬤嬤說道:「先上車,我再說與姑娘聽。」
晴初聽話的由韓嬤嬤扶上了車,徐叔駕車而行,向慈雲庵駛去。
聽韓嬤嬤告知,徐叔是晴初的娘親薛菱玉的陪房,卻並非薛府的家生子,孫老夫人於他有恩,就留下一直在打理着薛菱玉的綢緞鋪子。後來薛菱玉將自給的大丫鬟配給了徐叔,可惜生下兒子就死了,這位小徐就是徐叔的獨生子,接替了徐叔打理着綢緞莊。
對於徐叔的來歷韓嬤嬤似乎並不願詳說,晴初也就未開口詢問。韓嬤嬤更多的是提及與淨塵師太有關的事宜。
關於慈雲庵,並非香火鼎盛之地,卻常有達官貴人來之,且多為女客。因為此庵的師太多善醫術,以醫女子難言之症尤勝,應就是現代所說的婦科病之類。慈雲庵乃佛門之地,又地處僻靜,女客可以拜佛上香為由來求醫問藥。
韓嬤嬤言淨塵師太來慈雲庵之後也棄舞學醫,除了非要出外看診,基本不出庵門。韓嬤嬤慎之又慎的囑咐,關於淨塵師太的身份莫要泄露於任何人。即便被問及為何來慈雲庵,人前也只能說是求神拜佛。
然韓嬤嬤也道,淨塵師太其實是個面嚴心慈之人,讓晴初莫要太拘謹。
及至慈雲庵,徐叔駕着馬車留在外頭,韓嬤嬤與晴初進了大門。慈雲庵的香客確實並不多,遠遠一看基本都是女子。偶爾有零星的男客,也像是陪同女眷前來。
韓嬤嬤遞了牌子給庵堂門一邊敲木魚一邊誦經的師太,繼而領着晴初上香拜佛。過了一會,就有小尼姑過來,領着她倆繞了很長的一段路,才到了一處不大的院落。
小尼姑作請之姿,「淨塵師父已在里等候。」
韓嬤嬤恭敬道:「有勞。」
小尼姑回道:「不客氣。」隨即就遠遠站着靜候。
韓嬤嬤熟門熟路的帶着晴初進去,堂里的正門微開着。韓嬤嬤敲了敲門,裏頭傳出沉沉的聲音,「進來罷。」
屋子裏光線敞亮,晴初一眼就看見坐在桌邊徐徐倒着茶的淨塵師太。
她穿着淡灰色衣裳,五官端正卻不出眾,眼角有一縷縷皺紋,初看很容易忽略過去的相貌。她的神態平靜,面上一絲一毫也顯不出情緒。
「淨塵師太,我將姑娘領來了。」韓嬤嬤說着,朝晴初使了個眼色。
晴初會意,在馬車上之時,韓嬤嬤就交待,淨塵師太喜靜,也不愛聽太過恭維的話,讓晴初按禮數而行,將誠意表明即可。
淨塵師太聽到了韓嬤嬤的話語,就放下了茶盞,望了過來。
晴初福身行禮,恭敬道:「師太,晴初想跟着您習舞。」
淨塵師太沒有回答,目光落在晴初身上。
晴初按捺住心上的緊張,將頭微微抬起,與淨塵師太對視。
只見淨塵師太的眸子裏依舊平靜如水,毫無波瀾。
晴初的心微涼,淨塵師太的神情似乎意味着並未覺得自己有何特殊之處。晴初一尋思,默默地吸口氣,朝淨塵師太坦誠一笑。
她生就一雙桃花眼,笑而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