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解剖學 No.76 添寒塵(6)
「你們是誰?秀松哥哥呢?他說好晚上來陪我的呀!」小男孩抬起頭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
這個男孩子,表情都比平常的小孩顯得「幅度小」,沒有那種說變就變的臉,沒有發自心底放肆的大笑或大哭,那種超越年齡的懂事和安靜的模樣不知怎的讓人覺得挺心疼。
哦買噶,我一個未婚的青春少女,居然也會突然母性爆發。
我把歡兒抱起來,他一點兒也沒有反抗,反而用小小的手摟住了我的脖子。
哦買噶,這也太可愛了啊!
「秀松哥哥讓姐姐來接你,跟姐姐回去,很快就見到哥哥了,好不好?」
歡兒點了點頭。
小孩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甜味,抱在懷裏軟軟的,讓人的心也跟着柔軟起來。我抱着他,遠遠地望着正在與秀松的母親交談的聶秋遠,心中忽然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渴望,一種溫馨的憧憬。
哦買噶,丟死人了。
「你怎麼了?」男神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看到我懷裏抱着娃,怔了怔,然後淺淺地綻開一個微笑。
「什麼怎麼了?」
「你的臉,很紅,還冷麼?」
哦買噶……
我抱着孩子,聶秋遠走在我的左邊,撐開一把傘罩住我們倆。我和他肩並着肩,走過街巷,往朱家的方向走去。
雪仍在下,我緊了緊歡兒身上小小的毛絨斗篷。玄武使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孩子已經睡得熟了,頭垂在我的肩上,紅撲撲的小臉很漂亮。
我一轉頭,居然對上了聶秋遠一雙含笑的眼睛。
哎,不要這樣吧,這樣子,今晚上會睡不着覺呢。
這一路走得爽點多多。穿過街巷的時候,不時有三姑六婆在我們身後指指點點,有些人嗓門大些,甚至可以聽到破碎的隻言片語。
「瞧那一家三口,真漂亮呢!」
「相公給娘子打着傘,真是恩愛和諧的一對啊……」
「要都能這樣,誰不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不曉得聶秋遠聽到了沒有,反正我聽得很不好意思,可是心裏頭卻甜得不得了。有那麼一瞬間,我都覺得那好像是真的一樣。
唉,親愛的群眾朋友們雖然用詞優美,顯示出極高的文化水平,卻根本沒有想一想,以我這年齡,要生出一個六歲大的孩子,還不得十歲就生啊!
要是朱家很遠很遠,一直走不到,那就好了。
小公子回家之後,家中的歡樂氣氛爆棚,每個人都在哭唧唧的,一會兒笑一會兒抽,我雖然很開心很感動,可還是感覺自己像處在精神病院裏。
不曉得聶秋遠是怎麼騙他們的,我就是在一邊遠遠地看着了。我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着話,朱家人感恩戴德地點着頭,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原來,你也會這麼臉不紅心不跳地騙人呢!
當夜,我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餅。雪一直沒有停,回到縣衙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變成很白很白的了。躺下前我還打開窗子瞧了瞧,借着提燈的微光,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還在揚揚灑灑地落着。
我把自製的熱水袋塞進被窩,自己也縮了進去。我閉上眼睛,本來想要數綿羊的,可是在我眼前飄來飄去的全是聶秋遠的笑顏。
那種淡淡的溫暖,不靠近,卻又不拒絕。我是為了他來的,我怎麼能不心煩意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沉沉地睡去。大概是心情的起伏太強烈了,我開始做夢,做了非常奇怪、非常靈異的夢。
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我夢境裏的,居然不是聶秋遠,而是張老師。
張揚穿着便裝,牛仔長褲,緊身T恤把胸膛和上臂的肌肉形狀都勾勒出來,是我很熟悉的那個樣子。他的神情有一點悲傷。
嗯,我想起來了,他穿這一身衣服,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是陳哥的事了結了,他頭一回把我帶回了他的宿舍。他的宿舍很乾淨,但是不整齊,東西很少,簡單得可憐。
我拍着胸脯說,張老師,你什麼也別想了,今天咱倆一醉方休。結果我喝了一杯就倒了。
後來我意識到,我可能有病理性醉酒。雖然病理性醉酒的特點一般是出現暴怒、狂亂、攻擊性、幻覺、被害妄想,但最後是以熟睡為結束的,而且醒來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