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又有一名武士學院的藍袍女弟子趕了過來，身負幾乎同樣的傷痕，武士袍袍被鮮血染紅，神色疲憊，夾雜着一觸即發的慌張：

    「章師兄，出什麼事了？」

    章北鳴收劍入鞘，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疲憊神情：

    「沒事，不是敵人。」

    女弟子聲音興奮起來：

    「是救兵？」

    「也不是救兵。」

    章北鳴神色默然，隨後轉身而去，尋一僻靜處，靠着樹幹，沉默不語。

    「二十二年了……」

    時間沒有完全洗刷他所有的仇恨與屈辱，但是當仇人站在身前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心中的仇恨已經被沖得很淡很淡，相比於弟弟章睿峰囂張跋扈的性格，章北鳴其實要沉穩許多，既然剛才一劍沒有傷到對方，他也不會再去動手，尤其還是身處如此險峻的狀況下。

    人們總是容易記住傷害自己的那張臉，卻很難記住被自己傷害的那張臉。

    但是所有男人都會記住和你有過曖昧的美女的臉。

    就這樣，松鳴搜索枯腸也沒認出章北鳴，卻一眼認出了二十多年後的葉嵐。

    儘管她的臉上已無一絲少女時的影子，驕傲褪去，冷漠也被溫和取代，所有特質此刻都被血色和疲倦掩蓋，但是松鳴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松鳴對葉嵐最深的印象，並不是每周新聞中她那如韓劇一般的相親經歷，而是《武天道遐想》書封內那清秀的三個字：

    要活着。

    不不，這件事他也快要忘了。

    他記得最清楚的是當年在421浴室內那一瞬間的……

    一刻即是永恆。

    松鳴望着此刻的葉嵐，看着她被龍牙刺穿的肩膀，看着她被鮮血染紅的右半身，看着她那蒼白、疲倦卻又緊張的臉龐，他沒有露出任何同情的神色，只咧嘴笑道：

    「我還活着，你怎麼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那咧嘴的笑容，簡單，純粹，掛在松鳴的臉上頗為罕見，有着似被草葉劃開的裂口形狀，像是有着蔥翠的顏色，有着微風拂過草地帶來的草馨味道（可能是嚼草根的緣故）——

    一如二十多年前葉嵐記憶中的樣子。

    二十多年後，達成羽化夢想後的葉嵐，性格溫和了許多，但是此刻面對松鳴，不知為何她的表情還是極力的節制，在臉上看不到一絲心中的喜悅和興奮：

    「明明見到了你，卻為何笑不出來？」

    松鳴心中似有一根弦被觸動，臉上卻依然搞笑：

    「是因為疼？」

    「我聽說院長出關大赦全門的事了，卻很快也聽到了你被逐出師門的消息，你說我該高興，還是悲哀？」

    「既然還有機會選擇，那當然是高興啦，對了，你們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早上開始的……」

    根據葉嵐的介紹，松鳴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這次獵龍大會，武士學院派出了三百多名開元七階以上修為的弟子，這些弟子被分為十一個組，每道一組，另外四名直傳弟子組成「特別行動組」，合縱連橫，分組狩獵。

    這一戰術在前兩日收到了奇效，武士學院以不到騎士學院半數人的力量，卻捕獲了更多數量的變種翼龍。

    然而第三日卻出現了問題。

    今天早上八點多鐘，後山中心區域突降大霧，能見度不足十米，隨着霧氣加重，這片區域的無線電突然被切斷，空間戒的道力聯通也跟着失效，甚至連武士的道識也被大大干擾，一丈之外，如同黑暗之地。

    結果就是，組與組之間，聯繫幾乎被切斷，只在相距較近時，靠喊才能交流信息，各組與天竹門的通信也完全斷絕。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當眾弟子御劍而起，試圖逃離濃霧時，卻被霧中的飛獸圍攻；認準一個方向強行突破的話，不但會遭遇大量飛獸，甚至會招致變種龍群的襲擊。

    如此一來，十數次的突圍行動皆以失敗告終，而當弟子們每次返回原地的時候，這些飛獸或龍群卻停止了攻擊，消失在濃霧中。

    突破，失敗，返回……如此反覆，而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聽到這裏，松鳴眉頭緊蹙，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