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 71.Chapter 71
&不起,陳歡。」
顧顏的頭埋在胸前,看不清他的表情,沉痛的聲音發自肺腑,震得人渾身都痛。
&不起,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顧顏似乎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陳歡垂眸望着半跪在木椅上的男人,良久,克制着一絲顫抖機械地重複着:「對不起?」
&不起,陳歡,我就是個混蛋,是個該下地獄的混蛋,根本不配你。」顧顏的頭始終垂着,真的就像一個懺悔的罪人。
靜靜地看着,陳歡扯了下嘴角,掀起疼痛,面對這個男人,所有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倍加的疼痛,怒火在哀傷的水裏燃燒,不知是先淹沒,還是先乾涸?交織在心裏,撕扯着本就柔軟的心,因着這樣的疼痛,陳歡扶住了身旁的禱告椅,附身尋着顧顏低垂的臉,似乎要找到什麼。
&愛過我嗎?」陳歡平靜的聲音里暗潮洶湧。
顧顏終於抬起頭來,神情僵在那裏,那雙曾經亮得人心裏發慌的黑眸盛滿了痛苦,卻烈烈地望着陳歡,淚水從堅強的眼角無聲滑落,聲音暗啞低沉:「我想,一直都想……」顧顏忽然閉緊了眼睛,似乎努力要擺脫什麼:「可我卻不能,我沒資格愛你……」
陳歡幾乎是撲過來的,狠狠地抓住這個貌似被痛苦正在侵吞的男人:「憑什麼這麼說?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闖進我的生活里來?為什麼要如此的對待我?為什麼……」
說好再也不會為這個人心動一分,波瀾一秒,可周身的血液都在為這個人而沸騰、咆哮:「就因為我是大梁玉蝶的兒子?而你,恰恰是被遺棄的小華?就因為我媽當年隱瞞了你媽那封求助的信,沒能使你們父子及時相認,你在江城跟松哥過着流浪的生活,所以,你恨我媽,也恨我……」陳歡的聲啞了,心如刀絞,不都是為自己,也為眼前這個臉色漸漸灰白,被悲痛扭曲了面部的男人。
&了。」顧顏的聲音急促而凜然,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目光深處燃燒着痛楚卻隔着一層慣有的冰冷,隱動在黯啞的喉間:「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想知道,你那麼想了解幹什麼?一個隨着背叛自己丈夫的女人嫁給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過着寄人籬下食不果腹的,從天堂跌入地獄裏的生活?像老鼠一樣偷東西,像餓狼一樣圍剿、打殺,弄得自己遍體鱗傷,還要努力搶回最後一塊睡覺的水泥管,擔驚受怕第二天還會有人再來奪走它……」
&顏,別再說了。」
&沒有松哥,我早死在江城的臭水溝里了。知道我是怎麼認識字的嗎?從垃圾站里撿來別人丟掉的一本字典,一個字一個字背下來的。知道為什麼嗎?顧顏咧了咧嘴,嘲弄地直視陳歡:「因為我是顧思明的兒子,我要奪回本該屬於我的命。」
陳歡張了張嘴,心被什麼一直拖着往下墜,忘記了疼痛,傻傻地看着顧顏。
江城的水總是那麼渾濁不堪,剛剛打完一架的少年和松哥靠在江邊的鐵欄邊上,擦着身上的血跡,喝着啤酒,吃着不知從哪裏順手牽羊弄來的一隻鴨子,倆人意氣風發,調侃着將來跺一跺腳也要叫江城顫三顫的豪言壯語。
望着少年再度翻開的字典,松哥失笑:「我說你這本破書都特麼翻了好幾年了,還沒看夠?」
少年將書丟給松哥。啃着鴨腿,含笑喝了口啤酒。
&嘛?我又不看這東西,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
&就不用了,上邊的字,我認得差不多了。」
&說你怎麼現在喜歡偷書店了,一本一本的往家順,還想將來考個狀元光宗耀祖是怎麼着?」
&元?」少年忽然乾笑兩聲:「我爸是建築師,我將來也要做建築師,狀元算個屁。」
&哈,吹吧,繼續吹,我看你能把長江水吹乾了嗎?」
少年斜睨夜晚燈火斑斕的江城,冷哼一聲:「終究會有那麼一天,我會把這座城市拆了重建。」
松哥搖搖頭,抓起剩下的半隻鴨子遞給少年:「你還是先把它拆了填肚吧。」
有風吹過,吹得包裹着鴨子的報紙簌簌作響,少年拿起報紙準備擦淨手上的油,忽然,目光就不動了,定睛在報紙的頭版頭條。
著名建築大師顧思明回國參加學術研討會……顧思明三個字刺目入心,少年忽然坐直了身體,看向一旁的松哥:「哥,幫我籌點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