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目送林果走遠，林悅然才慢慢低下頭，本來冷靜異常的腦子在看到那些紅紅白白的東西時，心臟驟然緊縮，胃裏翻江倒海起來。

    忍無可忍，林悅然猛地劇烈嘔吐起來，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直到再也吐不出來一點東西，林悅然才一點一點慢慢地往乾淨的地方挪去。本來昏昏沉沉，無力到極點，被涼風一吹，倒是清醒了起來。

    殺了人無論如何都要判刑的。至於刑罰的輕重，她無法知曉。但到得那時，她將事情說清楚，再加上自己未滿十八歲，應該會輕判吧。

    這個男人的面目已經無法看清楚，她無法判斷這個人是誰，什麼年齡。但這些似乎跟她也沒什麼關係，人都已經殺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事情已經做下，那麼她願意接受刑罰。但她想做的就是把妹妹摘除出去。

    在農村，女人如果受到侵犯，不管錯在不在於你，不管最後有沒有成功，那麼名聲肯定是會毀了的。名聲毀了的女人想要嫁個好人家，難處自是不用說。後世雖然提倡了自由戀愛，但雙方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也會看雙方的家庭。婚禮前夕談崩的男男女女也有不少的。

    她前世什麼沒見過，嫁人的事兒這輩子她準備順其自然。找個情投意合的或是志趣相投的平平淡淡地過完一輩子也就是了。可是果兒不一樣，她才十三歲，就是虛歲也才十四歲。如花的年紀如果背上這樣的事兒，那簡直就算是毀了她。

    林悅然嘴角含笑，就這麼靜靜地望着天，她的人生軌跡從這一刻已經徹底偏離了……

    「然然！」

    一看見坐在地上的林悅然，程曼「嗷」一聲就撲了上來，眼淚止都止不住，想說什麼，卻是無從說起。

    林志遠看看林悅然，又看看地上的屍體，喝道：「你們都回去，就當是沒遇到這回事兒。殺人的事兒我背。」

    來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他不能讓閨女背個殺人犯的罪名。這事兒反正沒人看見，他來頂罪應該不成問題。

    「你們亂說什麼。這人是我這老頭子殺的。」林廣連揮揮手，趕他們走，「你們湊什麼熱鬧！」

    看着一家人這樣，林悅然笑了笑，心裏輕鬆了起來。家裏人沒有責怪她，沒有說她，處處為她着想。

    「爺爺，爸，你們就不要搶了。警察來了一問，就知道咱麼誰在家幹什麼，誰在外面。你們這樣說，他們肯定不會相信的。」頓了頓又說道，「我是未成年人，而且屬於自保，應該會判刑比較輕。頂多就是坐個兩三年牢就出來了。」

    林悅然說完，一片安靜。

    「爸，爺爺，你們去報警吧。如果警察來了，問這裏的情況，你們就實話實說，就說不知道。果兒也是，這裏沒你什麼事兒。你就說走了另外一條道兒，跟我岔開了，然後看見我殺了人，就趕緊回家喊人。這人是罪有應得，你也不必內疚害怕。我不在的時間，你要自己好好學習，沒準兒我還能送你去高考的考場呢……」

    「姐！我……嗚嗚……」林果抱着林悅然嚎啕大哭，話都說不清楚。

    這個時候的農村人很淳樸，懂事兒很早，但卻對一些彎彎繞繞弄不清。林果知道姐姐是為了自己，可她不想姐姐被警察帶走。但卻不知道怎麼說……

    一個十三周歲還沒過的小女孩，能有什麼多深的閱歷？遇見這樣的事兒，能不腿軟，能堅持到去喊人，已經很好了。想要讓她多冷靜，那麼這個年齡階段她根本就做不到。

    「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林悅然揉揉她細軟的頭髮，柔聲說道。

    林果抱着林悅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就不知道她說了什麼。林悅然無奈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林果，又看了看淚水不斷的程曼，笑笑說道，「你們就當我去旅遊度假去好了。別哭了。」

    見兩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林悅然看看林廣連和林志遠說道：「爺爺，爸，你們快去吧。」

    「這裏什麼人也沒有，要不就埋到山上吧？」林廣連思前想後，咬牙說道。

    程曼一聽，立即露出贊同的神色。只要不讓閨女去坐牢，讓她殺人放火都可以。

    林悅然無奈地搖搖頭：「爺爺，我還不知道你。真要是這麼做了，別說你心裏不安穩，就是我以後做什麼也覺得不踏實啊。我可不想以後天天惦記着這件事兒。」

    沉默良久，林廣連才低着頭，嘆了口氣，對立在一邊不知道想什麼的林志遠說道：「你去鎮上報警吧。」

    林志遠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像是被碾壓過一樣，神情有些萎靡不振。「爹？」

    「去吧。這事兒錯不全在我們身上。到時候判刑也會說明。到時候誰對誰錯，咱這整個鎮子的人都能知道，以後悅然出來了，別人多多少少會留點口德。」

    「至於果兒，你就把這件事兒忘了吧，實在忘不了就爛在肚子裏，以後不要再提。」

    事情這麼被安排妥當，林悅然鬆了口氣。看着林志遠慢慢走遠，林悅然看了一眼金銀花，才問道：「爺爺，之前你問的藥商怎麼樣？金銀花怎麼收？什麼品質什麼價錢？」

    「問了。就按照今年的大家的收購價。如果品相好，那麼就貴一點。到時候給他送過去就行。」林廣連眼睛微紅，嗓子低啞。

    「既然金銀花也有了銷路，那我也不用擔心什麼了。你們忙完第一茬，記得過來跟我說說。我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片藥田了。如果今年能賣個好價錢，那哥哥和果兒的學費，乃至生活費都不用發愁了。」林悅然努力忽略空氣中的血腥味，卻越發感覺自己的嗅覺越發敏感。

    「這個你放心。金銀花之前就說過怎麼採摘。到時候一定能弄一個好的價錢。」林廣連早年東奔西走，說沒見過死人那肯定是騙人的。可看着孫女想要嘔吐又忍着，他就平復了心情，跟着她的話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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