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婚事，兩千五六，落到倆人身上的只有百十多塊錢。

    改革開放才多少年，誰一下子能拿出來這麼多錢？那家人到底是有多足的底氣，才敢這樣獅子大開口？

    況且，萬元戶才幾個？！

    估計手裏能有個一兩千存款的，那都是少數！

    想着汪洋說的先給對方五百禮金，再買輛自行車和手錶，收音機暫且不買，錢用以置辦婚房，剩下的那些以後每年給對方一百塊孝敬錢，再補上收音機的事兒，小常就想打爆汪洋的狗頭！

    「隊長，這婚我不結了。」

    汪洋抬頭，眼裏沒有難堪，沒有頹廢，只有冷靜，「我已經跟她們家說了這事兒。」

    他是真喜歡那姑娘，溫溫柔柔的，又愛笑。

    前些天，倆人私下裏見了面，他把自己的家底兒露給她，工資加上逢年過節的紅包，也就只有八百多，讓幫忙說一下，姑娘沒吭聲。

    他沒辦法，只好寫了紙條摁了手印兒上門，結果被冷臉以對，直接給請了出去，期間她沒有出來。

    冷靜過後，他再次上門，跟姑娘家說了分手的事兒，這事兒就算是完了。

    「真的？」

    小常有些驚訝，「什麼時候的事兒？你……」

    那姑娘家真不同意啊？

    小常有些不可思議，他這幾個月的工資，可都取了出來，就等着給汪洋用呢。

    雖然……也才沒幾個月……

    「滾吧你，整天打抱不平的，這會兒我說了不結婚了，你還萎了！」汪洋瞥他一眼，「明兒你把你那幾個月的工資還存上吧，多少能吃點利息。」

    「你真……」小常心下忐忑，本就普通的長相，這會兒要哭不哭的苦相，就有點兒丑了。「你們不能再商量一下？」

    「我該做的都做了，該爭取的也都爭取了。」汪洋平平靜靜的，「我沒有對不起誰。」

    往日裏對象家裏要的東西，那些就當是賠償對象的感情吧。

    唐慎皺了皺眉，「那姑娘的態度呢？」

    「跟她爹娘一樣，必須這樣，不能少。」汪洋笑笑，「隊長，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咱不說了。」

    其實，他寫了紙條摁了手印兒上門，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對象的父母給他指了條「明路」，讓他去跟嫂子借，說是嫂子有錢，手縫裏隨便露點兒就夠了……

    當時對象沒出面，他揚聲問了她一句，她只說讓他想辦法……

    嫂子有錢，那是嫂子的，他本就吃喝住在這兒，沒道理娶個媳婦兒還要嫂子借錢給他的。

    「如果……」

    唐慎剛開了口，小常就插話了，「隊長，那彩禮錢不是陪嫁給姑娘的，是姑娘上班賺錢，以後嫁出去家裏少了經濟來源，要的補償。」

    唐慎看了他一眼，嚇得小常趕緊住嘴。

    「你確定跟她們家人好好冷靜溝通過了？」唐慎道，「想好了再回答。」

    汪洋認真點頭，「隊長，我確定。」

    他從來都不是輕狂的人。

    看了一眼小常，小常趕緊走開，去了前邊兒給王姐打下手。

    等他一走，汪洋不帶主管情緒，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冷靜靜地講述了一遍兒。

    確實是冷靜了，沒有詆毀，沒有貶低，也沒有自卑。

    唐慎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衝動之下做的決定就好。」

    說完，加了一句，「真要是遇見明理又喜歡的姑娘，跟我和你嫂子說，多給點兒錢也沒什麼。」

    汪洋嗓子有些梗住，點點頭，「嗯。」

    說着，又笑了笑，「嫂子以前也說過這話的。」

    可身為男人，他有身為男人的尊嚴。

    他能傾盡所有給她一個婚禮，也有信心讓她過上好日子，只是她不要。

    ————

    廚房裏。

    王姐看小常蹲那兒剝蔥洗姜，「怎麼？事兒說了？」

    「嗯。」

    小常點點頭。

    汪洋這事兒也就他和汪洋，還有王姐知道，現在又多了個隊長。

    「那姑娘是個傻的，說不得以後得後悔。」王姐搖搖頭，「現在也就是給聘禮，禮金沒有單獨要的，就是要，最多也是要個兩三百。」

    汪洋家裏使不上勁兒不假，可人卻是個上進的。

    就說那個竹編，上手快，做出來的東西又有靈氣兒，舉一反三的能耐人兒。以後微微這手工藝品店開了，那賺錢不是嘩嘩的來？

    聽說那塊外國人多，就喜歡這些玩意兒呢！

    「汪洋這結婚給的條件夠好夠有誠意了。」王姐拎着收拾好的沙斑雞在爐子上轉着，燒掉那上面的細毛，低聲道，「我去買菜，聽的事兒多了。就說那萬元戶，娶個媳婦兒也沒像汪洋這麼實誠的。」

    更何況汪洋這孩子，還不是萬元戶呢！

    「你們啊，最好碰上小吳媳婦兒那樣兒的。」王姐道，「家裏明事理，姑娘也好，不圖別的，就圖小吳是個好的。當然，王姨說這個，可不是讓你們空手套白狼的！人家辛辛苦苦養大閨女，聘禮該給多少給多少。」

    「自己上進點兒，也有東西好好孝敬人家爹媽，把媳婦兒養得光鮮亮麗的，自己也有面兒。」

    小常猛點頭，「我要是有媳婦兒，我能跟隊長一樣，把媳婦兒寵到天上去！」

    疆省那麼冷，都特麼零下多少度了，還顛顛地跑去那邊兒給嫂子買石頭，不，是玉石。

    按照到達時間和找人托關係的時間推算，估計在疆省那幾天隊長都沒咋睡！

    還有，四九城也不暖和啊，跑大老遠去給嫂子抓沙斑雞，還要親自下廚……

    嘖嘖，牙酸！

    「瞧你那酸樣兒，別說空話了！」王姐笑話他，「光棍漢，首先你得有個媳婦兒，知道嗎？」

    真是！

    可笑死她吧。

    王姐把燎去細毛的沙斑雞提溜起來，放到專門切肉的案板上，接過小常遞過來的生薑，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