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府地方大，很快就都安排到另一邊的小院中。

    雖然出了事，還是孫媽在看着院門，大概是顧忌到換個人來，剩下的這些少女會更加戒備。

    一上午，都靜悄悄的。

    分作兩批，坐在屋子中，沒人願意多動彈一下。

    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死了，就算再沒心沒肺，也實在笑不出來。

    孫媽在屋外扯着嗓子喊人來領飯菜，喊了兩聲見沒動靜，推門進來。

    「飯總是要吃的，一個一個哭喪着臉，回頭要是把管事的領了來，你們都沒地方哭去！」

    說的是狠話，有人想到霍管事的手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白棠先站起來，阿梅立刻跟在她身後。

    有人帶了頭，悉悉索索的，都起來了。

    白棠從孫媽手中領了一個食盒。

    「別進屋吃，飯粒掉在床上地上都不乾淨，容易招耗子。」

    孫媽指了指旁邊兩張八仙方桌：「就在那裏吃完，不夠再添。」

    食盒打開，又是雞又是肉的，米飯堆得滿滿，白棠取了一雙筷子，坐下來，大口大口吃起來。

    誰要是以為經歷了這麼一場，就倒了她的胃口，就實在太小看她的戰鬥能力了。

    從昨晚到現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上吊死了的那個，固然很可憐，難道她們這些還要苦苦堅持兩天的就不可憐。

    白棠的吃相，驚動了剩下的那些人。

    她愛惜糧食，因為吃得太快，還要用手將掉在桌上的飯粒撿起來，一顆不剩的吃掉。

    石永梅也呆呆看着她：「阿棠，你這是餓得慌了？」

    白棠吃得頭都不抬，另一隻手衝着阿梅揮一揮，示意她坐自己邊上。

    孫媽倒是很喜歡，索性又給她盛了一大碗的老鴨筍尖湯：「當心燙，慢慢喝。」

    白棠一邊努力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雙手捧起湯碗，一口一口喝了個底朝天，然後取出帕子把嘴巴抹乾淨。

    那一嘴的油花，已經有人忍不住偷笑起來。

    「誰都別笑誰，還有兩天，誰能笑着出去，才是硬道理。」

    白棠的話，很銳利，很現實，恥笑聲，一下子都安靜了。

    石永梅當然是站在她這邊的，也去領了個食盒，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然後，兩個，三個……八仙桌邊坐滿了人，每個人都在很努力的吃飽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才能夠保護自己。

    白棠心裏面一直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家人。

    等到萍姑再次出現，孫媽將這一齣戲原原本本的都同她說了。

    她邊聽邊點頭，看一眼坐在院子邊，閉着眼睛曬太陽的白棠：「吃飽喝足，愈發像只貓了。」

    白棠聽到她說話，眼睛睜了睜，沒站起來，微微一笑道：「萍姑姐姐。」

    萍姑看着她眼眸中，像是被太陽光反射出來的晶亮，溫和的應道：「孫媽才誇了你。」

    「不敢當，我就是想賺了銀子，然後回家。」

    萍姑的臉上有些不自在，衝着身後招招手道：「大家受驚了，我向府中的大管事請示，給大家送些東西，一來是壓壓驚，二來……」

    她的話故意沒說完，白棠別轉過頭，看着阿梅，她一猜就知道，二來是讓她們拿了東西閉嘴，也就是所謂的封口費。

    余府在平梁鎮還算家大業大，畢竟家中出過朝官。

    但是，白棠是見過大管事對待那位從荀凌郡來的貴客，是什麼樣的態度，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才叫一山還比一山高。

    辭官返鄉的朝官，也不能同如今在任的郡府大人相比擬。

    這場宴會不知道處心積慮的準備了多久，所以不可能因為一兩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少女，就中斷。

    余家擔心的不是事後有人來算賬，估計就是不想在宴席上，有人多嘴，壞了那些賓客的興致。

    白棠笑着站起身，頭一個從萍姑手中接過打賞。

    院子裏的女子本來就像一盤散沙，沒有主心骨。

    有個人肯站出來，諸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隨着這個人。

    萍姑昨晚對白棠的印象不錯，今天見面，覺得這個識趣的小丫頭，像是突然開了竅，說話更有分寸。

    再想到昨晚席間，白棠服侍的那個貴客，來頭這麼大。

    白棠本來就是府外的人，當時招的太急，只在周圍尋找合適的人手，沒辦法每一個都知根知底的。

    府中大管事想得是，平梁鎮周圍都是寫小家小戶的女子，就算性子厲害些，也翻不出余府的手掌心。

    如果，這個女子本來就是隱藏了真實身份而來的。

    萍姑想着想着，臉色都變了，看看眼前的白棠，五官秀麗，年紀不大，這樣子的小姑娘，來余府做奸細？

    她輕咳一聲道：「都過來吧。」

    果然有人目光直接去看白棠和阿梅兩個，很明顯是想跟着她們行動了。

    萍姑索性衝着白棠招招手：「你先過來，挑一份你最喜歡的。」

    這句話的分量，等於在說，這些人裏頭，我最看好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了。

    白棠笑的很甜很甜，萍姑這是預備要給她穿小鞋了？

    自從進了余府，霍管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這位萍姑，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

    十來雙眼睛都看着，她當然不能拒絕萍姑姐姐的好意，那樣做的話，豈非太不識好歹了。

    萍姑很大方的將帶來的小箱子打開，非常省事，裏頭是各式各樣的首飾，簪子鐲子，耳墜戒指，有大有小，成色各不相同。

    「你喜歡哪個，就拿哪個。」

    白棠跨前一步，聽到身後有人磨牙聲，還不知道東西南北，就已經惹了眾怒。

    萍姑這一步棋，走得真好。

    白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手指在小箱子裏頭攪了攪。

    她要的不是罪值錢的，而是最顯眼的，把那些沒眼色的都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