璜台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要亡我
羯烽火臉色越來越難看,血沙將士都是自己一手挑選的軍中勇士,無懼戰場廝殺,卻沒想到在這小小的一座落草山下死傷如此慘烈。
望着眼前石隙,看着每次衝殺卻都鎩羽而歸,死傷將士越來越多,羯烽火心中一陣絞痛,臉龐微微抽搐,恨不得將手中的刀柄捏碎。
西戎攻山七次,每次都無果而終,血沙衛傷亡近半。
天色已近黃昏,烏雲密佈,映着地上的積雪,倒也不算暗。羯烽火嗆然無語,看着眼前重列的軍陣,軍中將士已無正午時分的殺意,仿佛這道山口如吃人的巨獸般,等着西戎將士送命。
羯烽火下了戰馬,走到陣前,看着一臉死氣驚懼的血沙將士,實提不出怒氣來。
從一名士卒手中拿過盾牌,扯出一條手絹,將馬刀纏到自己手上,抬頭望着眼前的血沙衛,沉聲道:「羯烽火對不住你們,讓我血沙勇士流了七次血,不過前面的將士不會白死,甘狗不過數百人,如今也是飢困難耐,攻下落草山,血祭我血沙英魂,這一次你們隨我沖,要死我也要和我血沙兒郎死在一起。」
西戎將士士氣重漲,高呼道:「血祭英魂。」
羯烽火狂笑一聲:「血沙縱橫西域,未嘗一敗,區區一座落草山,怎能阻攔我等,兒郎們,隨我殺。」
軍中幾員將領,急急下馬,奔過去跪在羯烽火身前,一名老將老淚縱橫道:「大帥,你乃千金之軀,不可犯險,你若在,我血沙在,你若亡,我血沙亡啊。」
幾名血沙將領阻住羯烽火,淚流滿面,悲呼苦勸,羯烽火出奇的沒有生怒,將幾員將領都扶了起來,和言道:「諸位,不必再勸,我意已決,將士同生共死,我豈能獨活。」頓了一頓,大聲笑道:「我血沙衛豈有貪生怕死之輩。」
營中將士縱聲高呼:「同生共死!」聲音似是破開了漫天的雲霧,傳到了落草山和山上的一道單薄的身影邊。
方才勸阻羯烽火的老將一把搶過羯烽火手中的盾牌,大聲道:「大帥,老將對不住了。」
說完向身旁幾名將領喝道:「你們攔住大帥,我帶人拿下落草山。」說完不理被幾人苦苦拽住的羯烽火,轉身向陣前將士喝道:「血沙衛,拿下落草山,讓大帥擺慶功酒,一撮甘狗,要讓大帥親自出馬,是欺我西戎無人麼?敢有後退者,殺無赦。」
軍中將士血氣上涌,揚起手中兵刃,齊喝道:「殺。」
羯烽火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開,悲呼道:「你給我回來,叔父。」
老將回頭看了羯烽火一眼,咧嘴一笑道:「大帥,末將是你下屬,何來叔父一說,等我攻下落草山,回了朔夕,你再叫我叔父不遲。」說完走向山口,軍陣散開一條道路,讓老將通過。
老將站在陣前,看了看百步開外的石隙,哈哈大笑道:「黃金千兩,非我莫屬,沖。」
軍中將士隨着老將正要衝入山中,突然營後一將狂奔而來,高聲喊道:「大帥,敵軍來犯。」
羯烽火急急回頭看去,正是泉順,攻山的士卒也停下腳步,齊齊向泉順看了過去。戰馬剛至,泉順便躍了下來,略帶驚慌的說道:「大帥,不好了,營後突然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大甘敵軍,離我軍已不足二十里,人數逾萬。」
「什麼?不可能!」羯烽火氣急敗壞的喝道:「露水大營破開不過幾日,大甘軍隊怎麼可能這麼快?有沒有看清楚?是不是我父的援兵?」
「不是,大帥,確確實實是大甘的援兵,打的是牧天狼的旗幟。」泉順顧不得臉上的汗水,急忙回道。
羯烽火一呆,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身邊幾將圍上來呼叫時才醒過神來,身旁將領大呼道:「大帥,下令撤退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羯烽火目光空洞的望着落草山,喃喃自語道:「天要亡我......」
牧天狼騎兵來得比泉順說的還要快些,就在營中將士還自震驚之際,舉目可望,牧天狼的旗幟已遙遙圍住了血沙營。
方才正欲領軍攻山的老將跑了過來,大罵道:「探子都瞎了麼,大甘萬餘軍隊都到眼皮子底下了還不知道。」說完也不看泉順一臉的慚色,轉頭對羯烽火說道:「大帥,血沙傷亡不少,再不突圍就全軍覆沒了。」
羯烽火默不作聲,點了點頭。老將轉身對諸將說道:「縱馬沙場,我血沙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