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謀生手冊 第二七五章 鏢局
既然蘇夫人被牛皮糖纏住,兩個僕婦又把事情全都說清楚了,汪孚林也就不急着進去見人。得知小北陪着葉明月去城裏買東西了,還帶了好些隨從,分明兩人都是故態復萌,在家裏閒不住,他不禁鬆了一口氣,暗想不用擔心有人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去辦事。畢竟,小北那會兒和鍾南風下頭太多人打過照面,被人認出來就麻煩大了。
只不過,雖說答應了黃推官,會把鍾南風下頭那幫人摘出來,可所謂的勞役至少要到黃昏結束,他少不得先忙自己的事。之前一到杭州城就碰見這麼一件大事,他還沒來得及拜山頭,如今既然騰出空來,就得一一補上。趙管事人是忙着買糧的事情去了,卻派了個熟悉路途的隨從幫忙,又提供了一張在杭州城經營的徽商名單,其中重要的全都一一畫了橫線。於是,從上午到下午,汪孚林全都在忙着拜會套交情。
而在這個時候,在徽州無往不利的汪小官人這個名號就不管用了,反倒是汪道昆侄兒這個身份異常好使,誰見了他都帶三分客氣。從前汪孚林在徽州因為汪道昆的緣故只受過牽累,好處卻沒得多少,剛到杭州竟然又中了汪道昆的疑似政敵謝鵬舉一槍,直到此時才叫是真正狐假虎威了一把。而經過這一次拜訪,他也真正了解了徽商從事的行業有多麼廣, 泛。
鹽商這就不說了,是個人都知道徽州鹽商甲天下;糧商卻也絕非此前吳興才那些坐商能夠比擬的,號稱佔據了杭州市面上的兩成交易。杭州一個月二三十萬石糧食消費量。這就意味着一個月交易量就有五六萬石。足以讓他這個剛起步的小糧商表示汗顏。此外還有經營書畫等文雅產業的,經營茶葉瓷器的,經營綢緞布匹的……總之,趙管事一張名單上全都是豪商,家產都在三十萬兩銀子以上!
儘管這些巨商並非家家都是做主的人親自見他,所謂的有事儘管說話也只是純粹客氣的言語,但汪孚林本就沒寄希望於初臨貴地就讓人刮目相看,因此端正態度。恭敬有禮,給人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而且隻字不提北新關之事。可此前那件事震動全城,徽商們家大業大,又怎會不知道,哪怕汪孚林再低調,他在其中的作用也多多少少傳了出來,各家長輩當面不提,晚輩又或者下人送出來的時候,多少會問兩句。汪孚林卻一概打哈哈矇混了過去。
直到黃昏,他才抽空出城。這一次再去湖墅。他浩浩蕩蕩帶足了隨從,加上霍正和楊韜,整整十幾號人呼嘯而過,其中七八人都騎馬,一副富家公子哥出行的派頭。儘管十幾家打行這次全都牽涉進去,頭子們被充軍的充軍,送鹽場的送鹽場,幾百號人如今還在戚家軍的監視下,於北新關服勞役,理應不至於再出大問題,可經過蘇夫人提醒,安全問題已經被他提高到了最高的警戒線。
好在杭州城中貴人多官人多,這樣招搖過市的場面對尋常商民來說乃是家常便飯,他這一路過去,竟是遇到好幾撥類似的公子逛夜市場面。
找了家乾淨館子,切了三十斤滷肉,幾罈子酒,又買了其他下酒菜若干,滿滿當當裝了兩匹馬,汪孚林一行十幾個人捎帶了這一大堆東西,來到了北新關碼頭附近的一處舊宅門口。乍一看去,這裏和平常小院沒什麼兩樣,只是門前多掛了一塊木板,木板上赫然刻着一個碩大的拳頭,刻紋用墨汁染黑,仿佛是為了加重某種威嚇力。這時分在尋常人家應該是炊煙裊裊做晚飯的時候,但裏頭卻是吵吵嚷嚷一團亂,各種嘈雜的聲音還從裏頭傳了出來。
「充軍怕什麼,誰不知道這年頭充軍就是做個樣子,別說半路上隨便跑,就是到了那兒,軍冊上批過還是想跑就跑,鬼才管。」
「別以為那麼容易,鐘頭這是充軍薊門,聽說到時候是撫標的人親自押送過去,正好給他們一個機會見舊主戚大帥。哪裏跑得出來?」
「話說楊哥,鐘頭之前真的說不用擔心他?可就算他這輩子最崇拜戚大帥,戚大帥可是最討厭用市井之徒當兵了。」
楊興才正疲於應付這七嘴八舌的話,突然發現院門外仿佛有人,他連忙一個手勢阻止了眾人,隨即一馬當先大步走到門口,推開了半掩半閉的兩扇門。見外頭赫然十幾個人,一個個全都精壯有力,他就頓時警覺了起來,可等認出為首的那少年,他就鬆了一口氣,隨即臉上就有些不知道是尷尬還是忌憚的表情:「沒想到汪小官人竟然能找到這兒來。」
「怎麼,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