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謀生手冊 第七七三章以儆效尤,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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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七是被自己的心腹小廝緊急從外室羅氏那兒叫回來的。
張居正自從登上首輔之位之後,大權獨攬的同時,也漸漸不像從前那樣嚴於律己,身邊姬妾很不少,游七身為張居正最信賴的心腹,自然也不止胡氏那一個外室。和胡氏的妖嬈嫵媚會伺候相比,出身良家的羅氏溫婉可人,最重要的是,還有兩個機靈的官兒通過納了羅氏的妹妹和侄女為妾,硬是和他攀上了連襟之類的關係,奔前走後,他頓時也有一種出身士大夫的錯覺,儘管他謀求買個冠帶出身只不過還在計劃之中。
可當他慌慌張張回到張府,面對的卻是張居正的雷霆大怒。而讓他更沒想到的是,跑到張居正面前告狀的不是別人,而是徐爵!儘管告發的似乎並不是他最擔心的那件事,而是他私下納妾,更與京官以連襟論交這種私事,可他只看主人那張滿是怒氣的臉,就知道單單這件事,自己都很難逃過一頓打。更何況,徐爵明明收了他那樣的厚禮,卻偏偏選在今天這個張居正的休沐日前來告發,那是徐爵自己的落井下石,還是更有馮保的授意?
所以,當張敬修幾兄弟應召而來,還帶着汪孚林這麼一個他意料之外的客人,游七雖說心頭倍感屈辱,可卻也只能咬緊牙關。只是,當整個人被按在一張寬大的春凳上,手腳全都被捆縛上了之後,他還是生出了一絲深深的恐懼。
不久之前,他才剛剛看到馮邦寧在刑杖下頭痛苦呼號的一幕,怎麼這麼快就輪到他自己了?難不成真是報應……還是。馮保察覺端倪之後的報復?如果是後者。這一頓打之後。還會不會有更可怕的報復?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老爺,打多少?」
「不得吩咐,不許停!」
聽到這簡簡單單的七個字,游七簡直嚇得魂飛魄散。儘管他知道張居正身為當朝首輔,絕對不會鬧出家法痛責下人,最終鬧出人命這種事,可是。這不知道多少的家法有多難捱,那卻可以想像。他掙扎着抬起頭,用無比怨毒的眼神看向了徐爵,卻察覺到徐爵眼神中仿佛流露出一絲歉意和憐憫,他登時心神大震。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嘴裏卻被人塞進了一團布卷。顯然和馮保當時責罰侄兒殺雞儆猴不同,這次卻有人不希望他說話!
汪孚林只是客人,張敬修這幾個當兒子的都不知道前因後果,當然就更加沒人來對他解釋這個了。然而,先頭張府長班姚曠和馮保侄兒馮邦寧衝突的那件事傳得沸沸揚揚。馮保親自監刑打了馮邦寧四十大板,姚曠也挨了四十記家法。他卻是知道的。至於其中是否有游七從中弄鬼,他當然更是心知肚明。
因此,眼看游七竟然被當眾扒了褲子捆好,兩個家丁一個按肩,一個按腿,另外兩人拿着竹棍兩邊伺候着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一步一步給游七佈下的陷阱奏效了。對於現在這種局面,他有所預料,樂見其成。
如果游七自己是個安分守己的,那麼絕對不會踩進這一個個陷阱,只可惜,這是個上躥下跳,攬事弄權的傢伙,否則當初又豈會沒有張居正的吩咐,就敢和南京守備太監孟芳聯手,在南直隸鄉試那一次鬧得如此天翻地覆?而張居正留了他看,只怕是要借着他的嘴把這一幕宣傳出去,至於留着徐爵看……恐怕是因為今天游七即將挨的這一頓打,和徐爵又或者說徐爵背後的馮保脫不開干係!
汪孚林兩世為人都已經好幾年了,縣衙里把人拉下去打板子的場景,他不止看過一兩次,早已從一開始的心中悚然,到如今的當成家常便飯。因此,看到張家那兩個執刑家法的家丁左右揮舞着竹棍,每一次落下去,那光腚上就是一條紅痕,臉色嚴肅的他卻還有工夫用眼角餘光觀察其他人的表情。就只見張敬修兄弟幾個臉色繃得緊緊的,甚至隨着每一聲痛苦的呻吟,他們都會微微顫抖或是哆嗦一下,而徐爵也好不到哪去,夾着大腿的樣子滑稽得很。
而張居正緊抿嘴唇,眉頭微蹙,臉色已經不像他最初看到的時候那麼怒氣勃發,卻似乎藏着一種他摸不透的情緒。對於這位乾綱獨斷不容置疑的首輔,他不大敢多看,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卻又去看游七。只這一眼,他便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游七掙扎着抬起腦袋,正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中滿是怨毒。他才不信自己僅僅是撩撥之後便收回了所有的觸角,錦衣衛和東廠都毫無所得,游七能夠察覺到什麼端倪,乾脆不閃不避地坦然直視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