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謀生手冊 第七九七章風波再起
當程乃軒跟着汪孚林,一同把張懋修送到了門口,目送人在隨從的左右護持下,出了這條狹窄偏僻的胡同,他這才嘿然笑了一聲,隨即往左右看了看。
汪孚林當然知道這傢伙什麼意思,當即哂然一笑道:「不用瞧了,那次告我杖殺家奴卻吃了癟之後,左右隔壁那兩戶人家就連夜跑了,連家具都沒要。我正打算把房子買下來,你要是出一份錢,我就讓一半地方給你做宅子。」
「咱們倆誰跟誰,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你還和我談錢,這不是傷感情嗎?」程乃軒嘴裏這麼說,但臉上卻樂開了花,跟着迴轉身進去之後就笑着說道,「不過這還真是好事,難得能和你做鄰居,別說一份錢,兩份我也出!」
「知道你程大公子有錢,那就都歸你掏錢好了。」汪孚林戲謔地哼了一聲,這才衝着程乃軒問道,「你之前在張懋修面前一個字不說,見了我卻直接嚷嚷出來,也不管人家在不在場,演戲也沒你這樣演的,這不是明擺着讓張家這位三公子回去給他老子報信嗎?」
「這本來就不是秘密,我雖說是新進六科廊的人,但你在京師那是什麼名聲?文華殿都上去打過兩回嘴仗了,皇上親自觀戰,你全都大獲全勝,別人會不防着我?既然是特意在我面前露出的風聲,那就顯然是想要人知道。再說了,人家這次彈劾你的理由那簡直是再正當都不過了,身為都察院廣東道掌道御史,卻只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監察的職責卻渾然不顧,如今麾下一個試御史都彈劾了南京守備太監孟芳,你卻毫無建樹,豈不是尸位素餐?」
「嘖嘖,剛剛我在張三公子面前就想說,這尸位素餐四個字用得真好。」汪孚林仿佛程乃軒說的是別人似的,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當然,這是明面上那個消息。至於暗地裏……」直到這時候,程乃軒方才把剛剛在張懋修面前隱藏下的另外一節給說了出來,「有人說你是和孟芳有私仇,於是指使的王繼光上書彈劾。」
「哈,哈哈哈哈哈!」汪孚林好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最好笑的事情,一下子笑個不停,等好容易止住之後,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說,「王繼光就比我小半歲,之前辛辛苦苦在我手底下混了這麼些日子,卻一直都只覺得我是運氣好,所以這次破釜沉舟上這麼一道奏疏,便是打着壓過我的主意。要是王繼光知道有人會拿着這種理由來彈劾我,只怕會氣得發抖,找人去拼命!而且,他大概沒想到,我在上層人物眼中,比他這個新兵蛋子要有信譽多了。」
程乃軒雖說不大明白所謂新兵蛋子是什麼意思,可並不妨礙他聽懂汪孚林這番話。他呵呵一笑,等跟着汪孚林再次進了書房,他才笑着說道:「那當然,王繼光只看到你比他不過早三年中進士,卻沒看到,這三年你都在幹什麼?
雖說你只當了一年廣東巡按,可你去了一趟遼東,救回來成百上千的漢奴;你回了一趟徽州,哪怕是和稀泥,但到底解決了爭端已久的徽州絲絹紛爭;至於在廣東這不到一年的政績,那就更不要說了,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民間稱道的好事。和如同一張白紙的他比起來,誰可信這不是明擺着的?我們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做官,要是還比不上人耍嘴皮子,這世道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金寶一直都跟在兩人身側,當然是只聽,不插嘴,但哪怕僅僅聽着,他也能大略明白整件事的始末,畢竟之前在路上,程乃軒已經把王繼光彈劾南京守備太監孟芳的事大略說了,於是加上汪孚林剛剛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某些訊息,他哪裏猜不出來?此刻,體悟着這些自己讀書寫文章之中根本體悟不到的東西,他更加堅信自己這一屆不去參加會試是對的。畢竟,這個舉人就已經來得很僥倖了,而且他要參加本屆會試,那么叔祖父汪道貫就要再等三年。
而汪道貫這一屆中了,松明山汪氏便又多了一個進士,總比他硬去考,卻肯定落榜強!
汪孚林見程乃軒說着便悻悻然,顯然還在不滿意被分配到了六科廊這種別人趨之若鶩的地方,便撇下這傢伙,問了金寶幾句。他深知這個養子放在博聞強記學問精深的許國那裏是最合適的,而自己這個半吊子只能教做人做官,文章學問卻差多了,此刻便尋思着等這一趟風波過後,就登門去好好感謝一下程乃軒的老丈人。父子倆就這麼說着話,但金寶突然吞吞吐吐提到的一件事,卻讓他發怔了起來。
「爹,許學士說,打算正式收我這個學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