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謀 第014章 何物?
包袱層層疊疊地包裹着,她拆了許久。
等終於看見裏面東西的時候,紀晗微微皺了皺眉。
那是一個木盒。
方方正正,長寬都不過數寸,盒身上無一處雕刻,無一絲花俏,看似樸素異常。
但紀晗一眼就看出那是黑檀所制。
木質肌理緊密,表面明亮如鏡,觸手卻細滑如緞,黑色木紋如水波隱隱流轉,是難得的珍品。
她用手一寸一寸地撫摸着盒子,在絲滑平整的木盒兩側分別觸碰到一個凸起的按扣。
紀晗雙手同時輕輕一摁,「啪」,盒蓋開了。
盒子的最上層竟然整整齊齊地放了一疊銀票。
紀晗將銀票拿出來數了數,一百兩面值一張,剛好十張,於大夏朝各處萬通錢莊都可隨時取兌。
除了銀票外,木盒裏便只孤零零地躺着一封信。
紀晗展開信,信中字體剛勁遒健,是父王的。
晗兒吾女:見字如父。
晗兒閱此信時,為父恐已不能長伴左右。然,為父卻喜吾女已脫離囹圄,未曾遭遇不幸,也不曾為人所困。同時亦感念故人之情,一諾千金,實是令人欽佩。
王府遭此不測,有千絲萬縷之因,無法詳述之果。其間種種,實望晗兒莫要涉足。
然為父深知晗兒個性倔強,若執意一探究竟,可自行前往閩地,如有機緣,一切也或有轉圜之望。
至於閩江王此人,雖機變圓滑,然大節不虧,尚算可信。
只須吾女謹記,為父為人一生坦蕩,而今此身雖死,此志猶不屈。
道阻且長,此生惟憾不能再護晗兒。九泉之下,不求有朝一日終能昭雪,但求吾女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父
謝昭手書。
一滴淚,落在紙上,墨跡暈染輕散,紀晗的眼前變得模糊。
這封信,隔着前世今生,整整一個輪迴,傳遞着父王對她的愛。
雖然晚了一世,但她終究是看到了。
紀晗的手划過信紙細膩的紋路,父王果然是知道會出事的。
只是為什麼呢?
是什麼竟會導致滿門覆滅?父王只說原因複雜,無法詳述。那麼,無法詳述的意思是不能說,不敢說,還是不想說?
紀晗又將信看了一遍,眸光落在信中唯一出現的地名上:閩地。
這一點她和父王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先前她打算離開京都時,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也是閩地。
理由麼,就不得不提當年高祖打天下的那段事兒。
如果說當王爺也是同人不同命的話,那素王祖上也還算得上是幸運。
當年高祖馬上打天下時,曾深陷敵營,充為俘虜。當時敵眾我寡,很多將領都不願意冒着損兵折將的風險去敵營相救。
唯有其手下謀臣謝文感念高祖知遇之恩,力排眾議。親自帶了一隊人趁着入夜後,潛敵營,燒糧草,擾亂敵軍視線,拼死將高祖救出。
後來高祖即位後,為報當年救命之恩,許諾要將半壁江山分給謝文。但謝文卻斷然辭官拒絕了。
高祖身受感動,便下旨封其為素王,世代簪纓,一切規制比同親王。
素王,雖無帝王之實,然有帝王之徳也。當年孔子遊學佈道於天下,就曾在民間獲封素王美名。
同為外姓王,那一位閩江王的祖上章越明顯就比較悲劇,因為他就是當年反對去救高祖那些將領之一。
當然當時那麼多將領反對,顯然都是抱着法不責眾的心態。但是章越卻更為不識時務,高祖即位後,所有將領都爭相交出兵權,章越卻屢次三番找理由推脫。
自古帝王最怕什麼?擁兵自重。比擁兵自重更怕的呢?功高蓋主。
章越可以,一下兩樣全占齊。
但開國高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若是一即位就誅殺功臣,勢必會兔死狐悲,寒了人心。所以他大筆一揮便封了章越為閩江王,發配去了閩地,並表示無召不可私自入京。
閩地沿海,民風彪悍,當年是個窮山惡水之地。後來大夏朝海禁開了之後,又不斷有海寇肆意滋擾。
所以當年高祖這一招不可謂不毒辣。你不是喜歡帶兵嗎?
那就去閩地帶個夠,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