譴天 第20章
安人的心思始終還停留在方才的一幕幕,完全不知自己被血菩提胡亂帶向了何方。
四周白茫茫一片,遮斷了視線,安人也只能如遊魂般在浮池毒瘴中穿梭不定,時不時還會被凋殘的樹枝絆着腳,才稍稍能拉回她飄遠呆滯的思緒。
些許是入了浮池山深處,毒瘴越發濃郁,安人有種被包在蠶蛹里的錯覺,目光所到之處一片慘白,這般行的半晌,安人立馬就頭暈目眩,幾欲昏厥。
於是開始閉目向前,才稍覺舒暢。
然血菩提倏爾失了動靜,安人不由睜開雙眼。只見毒瘴似被一面無形的牆隔絕在外,她此時就站在牆裏,遠望雲霧被阻,形若被巨鍾籠罩下來,自辟一地,她猜想該不會是到了傳聞中的那個大陣吧?心中懷着忐忑,安人環顧左右。四周豎着無數個石柱,隱隱透露着陰森之氣,凌亂的環繞着向中心的一座神似祭壇的高台密集。
安人走向最近的石柱,發現石壁上雕繪的竟是塵媚,且石柱本已頹敗荒廢,偏偏塵媚亦如新漆,安人好生驚詫,湊近一瞧,發現那塵媚之上的黑色竟如煙霧般在遊走向前,順着紋路向上,安人看到石柱頂有一盞燭台,裏面散發出微弱的光亮,燃的卻不是燈油,就是塵媚上的黑濁煙霧。
安人連連退後幾步,再不敢靠近。腳底隱隱有坑坑窪窪的跡象,她蹲下一瞧,有一條條淺顯的溝壑縱橫分佈在地上,有些被枯草葉遮住,所以起初看不分明。那溝壑內也有流動之物,是晶瑩的白色,有沁人心脾之感,安人記得靈泉眼浮起的煙霧與此神似,應是靈力無疑。這樣以目能視的靈力那是要相當的數量匯集才能得以現出,安人猛然想起小胖墩當初的反應,說有東西攝取它的靈力,害它聚不成形,難道是此處的原因?
安人繼而看向小溝壑的源頭,越發確定心中所想。這些靈力通過石柱,都轉為黑濁煙霧,蔓延至燭台燃燒,如此吸靈的詭異陣法安人真是聞所未聞。
但她可以推斷,定然是跟巫族有關。
師傅的話猶在耳畔,黑色塵媚,只為巫族人而生。
安人又向前行去,雖然覺得這是萬分危險的事,可心中的那份好奇根本揮之不去,且不說血菩提為何引她而來,就單單對於陣法的着迷,也足以令她去探個究竟。
離陣心的祭台越近,石柱之上的燭台光亮越耀眼,那黑濁煙霧有些擺脫石柱束縛,徑自飄蕩在空中,時而還遊走在安人周圍,這煙霧與張老爺身上蛇骨冒出的黑濁之氣有幾分相似,卻是要淺淡很多,並不駭人。
不知為何,安人此時恐懼全無,甚至有絲絲親切的回歸之感。
她抬起手,那黑濁煙霧還會繚繞在指間,緩緩蕩漾,一會散,一會聚,撒嬌一般,安人甚覺可愛,竟逗弄起來,笑顏逐開,盡顯少女天真之態。
突然,一隻手從她身後伸出,狠狠的掐在她頸上。
黑濁煙霧也募地被推散,絲絲縷縷的遊蕩在幾尺開外,就是無法近前。
安人被嚇得冷汗直冒,又不敢動彈,脖子被掐住,隱隱泛痛,若再使力下去,就能「咔嘣」一聲碎裂。
「你是什麼人?為何來此地!」男子質問的聲音在耳後響起。
安人哪想的到這荒無人煙的破地方還會有人!脖頸又被掐出,這要是說錯話馬上就要去見閻王老爺。安人不敢怠慢,心思轉動起來,扯着喉嚨才勉強發聲道:「我是來採藥的。」
「休要騙我!」男子狠戾道,「你怎麼入得了毒瘴!」
「我,我,」安人支吾了半天,心想總不能說是血菩提吧,好在她喉嚨被掐,身後男子錯以為她無法說話,還稍稍鬆了鉗制。
「我有避毒的寶貝。」安人道,覺得這個理由甚是合情理。
「什麼寶貝!」男子又問。
安人有些犯難,要說什麼寶貝才能萬無一失。
「說!」男子並不給安人思慮的時間,作勢要掐斷她的脖子。
「我說,我說,」安人急中生智,抬出強有力的後盾,道,「是白岳門的寶貝。」
「白岳門,」男子低聲念出,估摸着是知曉,「你是白岳門的人?」
安人聽不出男子的語氣到底對白岳門是個什麼態度,於是回答:「我不是白岳門的人,但是與白岳門的弟子昊明雲交好,寶貝是他給的。」
身後男子沉默片刻,搭在安人肩上的手完全失了制鉗。機不可失,安人飛速扯開他的手,轉背要逃。
可惜男子反應更快,臂彎狠勁回收,單用一隻手,安人又被牽制退到原處,男子的胸膛跟鐵板似的,安人這猛一撞,骨頭都要散了。
最令安人無地自容的是男子的手掌正死死的按壓在她的左胸之上,那裏的痛楚更甚。
男子似乎也有所察,不再使力。
安人又羞又急,迅速脫了桎梏,與男子隔開距離。
「你,你是女子。」男子輕聲道。
安人聞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答話,雙眼圓睜,死命瞪着這位要掐死她的男子。
那男子面色也有些訕訕,一襲白衣不染塵囂,手執翡翠摺扇,長相清俊秀美,散發幾分玩世不恭的邪氣,偏着頭,也打量着安人。
先前的劍拔弩張瞬間化為尷尬之色流走在兩人之間,徑自無語。
倒是黑色煙霧又遊走到安人身邊,絲絲縈繞,穿梭在指間。
那男子詫異道:「你居然不怕這冥靈魂絲?」
安人經他一說,反觀之,男子周圍確實不曾有黑煙近前,像是被什麼隔絕開來,黑煙只在他周邊徘徊。
冥靈魂絲,聽起來真是毛骨悚然,安人連忙抽回了手,再也不敢逗玩這黑煙。
男子見安人舉動,心下有幾分計量,挑挑眉,嘴角上斜一笑,道:「失禮了,在下燭依樓,敢問姑娘名諱?」
安人冷嗤一聲,方才還要掐死她,現在扮什麼君子。
燭依樓也不生氣,笑着解釋道:「此地兇險萬分,尋常人士無法進來,在下方才也是自保之舉,先給姑娘陪個禮。」
說着,他微微欠了欠身。安人翻了個白眼,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