譴天 第46章噬血
邪屍長生靜靜凝視着雪語,那目光仿佛要看到她心底。
雪語有一絲慌亂,但很快就被隱忍下去,直直迎視長生的雙眸。
昊明雲勉強立起了身,想阻止雪語替他求情,才張了張嘴,就發不出聲來了。就連步子也再移動不了分毫。昊明雲皺起眉,看向了背對着他的邪屍長生,猜想是邪屍長生控制了自己的行動,心中不禁為雪語擔心起來,害怕邪屍長生對雪語出手。
周遭的一切都似乎在此刻沉寂下去,靜默的可怕。
想說話的都被邪屍長身噤了口,能說話的反而啥也不說僵持對望。
許久,邪屍長生募得朝雪語一步一步走去。
安人聽見邪屍長生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深沉的步子,看見面對自己的昊明雲滿臉都是擔憂之色,心中也替雪語捏了一把汗。
但出乎意料的是,邪屍長生淡淡地說了句:「吾,答應你。」
除了邪屍長生以外,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安人暗自納悶着,雪語動動嘴皮子就這麼着放過昊明雲了?不要仙人之魄了?
是因着奪不到仙人之魄,邪屍長生就做了個順手人情?還是說邪屍長生鍾情雪語,所以她一求情,長生就扛不住答應了?
雖然這兩種原因都不太靠譜,但一想起邪屍長生那張白慘慘的面容,安人更願意相信前者,那邪屍長生可是屍骨啊,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一把爛骨頭,怎麼着都不像是會為女人動情的角色……
而雪語聞言後,也呆了一瞬,神色中隱隱有一絲愧疚的同時,還有很多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她輕嚅道:「謝謝。」
邪屍長生垂眸,盯着雪語刻意躲避的目光,沉默了很久,終是移開了眼,從她的身側走過,道:「主魂歸位,吾就解除大陣,放他們離開,你現去降住燭氏。」
雪語凝重的點了點頭,她深知長生若放了最好拿捏的白岳門弟子,那麼主魂的最好人選就是萬年天狐。可修道萬年的妖族定是極其難對付,即便深知長生無比厲害,但雪語還是免不了擔憂,剛想提醒他要小心行事。
長生倒先開了口,「燭氏有血之傳承,」他頓了頓,嘴唇微微張口,僵滯了一下,眸子裏難得有了起伏,但很快就恢復如初,「你莫受傷了。」他這一句壓低了聲音,輕得像羽毛。
雪語咬了咬唇,那突然從心尖上泛濫的情緒令雙眸濕潤起來。目光因着淚水的湧出而微微朦朧,就這樣定定看着長生越走越遠的模糊的背影。她閉上眼,兩行清淚順勢流下,分不清是因激動還是心酸……不過片刻,她猛一拂袖,拭去了淚水,直直離開,甚至都不曾回頭再看一眼留在原地的幾個白岳門弟子。
安人本還在慶幸邪屍長生既然不要仙人之魄放了昊明雲,那麼白岳門的幾個人應當也沒用,順便也放了罷。她下意識也把自己歸類到白岳門一起,因為她頂的是昊明雲未過門的妻子。正在偷樂之時,她的腳又開始邁開步子,轉背,直走,很快就跟在了邪屍長生的身後。
安人心中叫苦,邪屍長生怎麼就是不放過她啊!
也不知具體走了多久,邪屍長生在一座略微殘破的十字形石柱前頓了步子。
此時安人睏乏的很,眼睛已呈半眯式,只是手腳不聽她指揮,否則隨地而躺都能睡着。
邪屍長生執着的青傘忽而散發幽幽光芒,無數黑氣陡然從四面凝聚,纏繞在石柱之上,一隻只瑩亮的蝴蝶也翩翩飛來,圍散在石柱周圍。
安人猛一看,驚得睡意全無,這可不就是噬魂蝶!此情此景與當時長生殿裏的祭台太相像了。只是缺了輪迴盤與巫骨,石柱換了個模樣而已。
邪屍長生見集聚的黑氣差不多了,凝望着十形石柱,勾起指尖劃開了道道符訣。
安人腳下從始至終都有的陰影募得消失,她頓感手腳恢復了知覺。還未來得及慶幸,她就突然騰空而起,迅速飛向了十形石柱。「啪」的一聲,她的背部撞在石柱上。然而,仿佛被纏住般,她的身子並未落下,雙腿被化成韁繩狀的黑濁之氣層層環緊在石柱中央,左手直直的被定在石柱橫着的一端。
安人剛想喊痛,就發現嗓子又發不出來聲了,接着她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緩緩伸向左手的手腕處,狠狠用指尖劃了一道小口。鮮血瞬間流了出來,但因着口子不大,血水順着手腕緩慢的向下流淌,留下一道血痕後匯成珠狀,一滴滴的跌落。
瞬間,黑濁之氣繁茂起來,仿佛呈現興奮的狀態,越來越濃。那噬魂蝶恍若也受了感染,翅膀閃動的更為急不可耐。
安人的血還未滴落到地上,那黑濁之氣就有靈性般一涌而去。眨眼間,那鮮艷的血水就消散不見,黑濁之氣頓時濃郁開來,噬魂蝶的翅膀也隨之增大,駭人無比。
安人的右手劃開手腕傷口後,就被定在了石柱橫着的另一端。但她已然不在乎自己被綁在石柱上的事了,因為她看見自己的血竟然被黑濁之氣吃掉了!吃掉了後黑濁之氣變濃了!噬魂蝶的翅膀還長大了!怎麼會這樣?
邪屍長生見到此景,眼中也閃過驚訝,巫骨冒出的黑濁之氣能養噬魂蝶,而她的血竟能喚醒巫骨的生機!他之前也揣測過她身上應是有極陰之物,才留下她試上一試,沒想到她的血竟有如此大的作用。他不禁聯想起當初潛入長生殿開啟巫骨生機的那個帶面具的黑袍男子。若黑袍男子是他斷定的巫族人的話,那這個女人又會和巫族有什麼關係?
巫族人天生就擁有恐怖力量,是能同修仙魔之道的異種存在。但石柱的女子連靈力都無,不過是普通人而已,又怎會擁有如此陰邪,甚至能喚醒巫骨生機的血液?
邪屍長生還未猜透其中玄機,就感覺到一股蘊含頗大靈力的風破開大陣的雲霧席捲而來。他回過身,執起青傘橫檔一道。
頓時,風捲雲起,有閃電在天際忽閃,瀰漫在四周的白霧向兩邊傾散,生生由遠及近劈開一條筆直的道來。
道的盡頭,是一襲紫衣的男子,絕世的容顏之上是千年不化的淡漠神情,而那雙眸卻破天荒得滿是凌厲。
九紫顏一直在大陣之中苦尋安人,即便時時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