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定江山 第十二章起風3
阿嫵一聽這話,立時驚的抬起了頭,皇上怎麼突然這麼說,他不是已經相信自己是曲定璇了嗎?不過在接觸到建德帝的目光時,阿嫵立時安下了心,在那看似慈祥的目光里分明隱藏着極深精明。\www。qΒ5.c0m\
趙吟容也似被建德帝的話嚇了一跳,旋即又變得興高采烈,總算她還知道此刻不應表現的太明顯,強抑了笑回話道:「皇上言重了,既然明知有人頂替秀女,那奴婢理應揭發,不敢要獎賞,不過……」她tian了tian厚厚的嘴唇,偷覷着辜無傷,終是忍不住提了出來:「奴婢想求皇上替奴婢指一門好婚事!」
如此大膽的話,也真虧她說的出來,建德帝嘴角一動似想笑又止住了,繼續正色問:「這倒也不難,不過你倒是說來聽聽,你想指給誰,是皇子親王,還是王公大臣?」
其實說到這裏,建德帝的語氣雖還一如先前的平穩,但多少已有些波動,莫說是辜無傷和德妃燕妃,就是阿嫵也聽出了端倪,這趙吟容怕是要倒霉了,偏偏趙吟容還一無所覺,赤紅着臉吱唔着道:「奴婢……奴婢想指給……給……四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在場每一個人都被她嚇了一跳,燕妃剛喝到嘴裏的一口茶悉數噴了出來,德妃倒是勉強忍住了,不過看她咳嗽皺眉的樣子,明顯是被嗆到了,至於四皇子辜無傷本人,瞠目結舌的站在那裏,良久才從那驚嚇中恢復過來,尷尬的別過臉,借咳嗽來掩飾臉上的通紅極不自在。他不是沒見過大膽豪放的女子,但眼下這位除了大膽豪放以外,恐怕還得再加一條:蠢笨如豕外加不自量力。
原本肅靜的養心殿因她這句話而略有些混亂,宮人一擁而上,有替德妃拍背順氣的,有替燕妃擦拭裙裳的,有收拾噴在地上的茶水的……
正值忙亂之時,高坐龍椅上的建德帝突然大笑出聲,指着趙吟容笑個不停,連眼淚都出來了,把個趙吟容笑得莫名其妙,乾脆也跟着建德帝傻笑起來。
燕妃卻是不依了,嗔道:「皇上你還笑,這個狂妄的秀女也不瞧瞧自己長什麼樣,就她那體形那容貌,居然還敢要求指給四皇子,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建德帝笑的說不出話來,直衝燕妃搖手,待漸止了笑聲後,他接過太監李德林遞來的手帕拭去笑出來的眼淚,隨即才說道:「呵,燕妃啊,今日這事,要不是皇后頭疼發作不能來,讓無傷來告之朕,咱們還看不到這齣戲呢,真是想不笑也難,哈哈!」
建德帝在那裏笑着搖頭,而趙吟容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事情不太妙,自己先前想的似乎錯了,這皇帝並不是像她以為的那樣真的要感謝她。
德妃此刻已順了氣,掩唇笑道:「皇上說的是,不過這趙秀女倒也實誠,想什麼便說什麼,真虧得她有這膽量。」
皇帝哂然一笑,起身下座,黑色繡金線的朝靴在趙吟容跟前停住:「想做朕的兒媳婦可沒這麼容易,趙秀女,你說只要去了福州便可找到人證明眼前這位不是曲定璇本人對嗎?」隨着趙吟容的點頭,皇帝又道:「其實不必這麼麻煩,在京城也有人能證實真象,而且不止一個,你可想見見?」
趙吟容當下喜形於色,連聲說道:「真的嗎?皇上?」
「自然是真,此人就在你面前!」說到這裏,建德帝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朕就曾見過真正的曲定璇,可惜……」
「可惜什麼?」趙吟容先是一喜,復又奇怪建德帝所謂的可惜是什麼。
建德帝的聲音一下子由平緩轉為嚴厲:「可惜了你的一片心思,朕當日在福州所見的曲定璇明明白白就是此刻跪在殿上之人,哪來的假冒二字?」言及此,他又重重地哼了一聲,神色間儘是厭惡:「你真以為朕不知曉?早在於嬤嬤將你們帶回京的時候就已經將你的事告之朕了,你以為朕為什麼壓下不說?為的就是等你當着朕的面親自說,也省的你說別人冤枉你!你無中生有冤枉曲定璇,無非就是想憑着這份揭發的功勞,讓朕領你的情,留你在宮中或者替你指個好婚事,就像你剛才要求的那樣。想做有朕的兒媳婦你還遠不夠格呢!」
建德帝犀利的話語駁的趙吟容一句都說不出,只覺渾身一陣陣的發冷,這,這怎麼可能,皇上居然見過曲定璇,還說阿嫵就是曲定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還有何話可講?」建德帝一邊厲聲責問着趙吟容,一邊親手扶起受寵若驚的阿嫵。
「我……我……」趙吟容當真覺得自己是冤枉極了,明明說的是真話,為什麼皇帝偏偏就是不信,她連聲叫屈:「皇上你相信奴婢,奴婢沒有撒謊,她確實不是曲定璇,奴婢敢以人頭擔保,皇上……興許……興許是您看錯了也說不定!」
「朕看錯了?」從來沒有人敢質疑過皇帝的話,后妃宮女也沒有一個人敢如此頂撞,哪怕是皇后要讕言,也是旁敲側擊,曲折迂迴。辜無傷在一邊暗自搖頭,這秀女只怕是懸了,只是這一切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建德帝氣極反笑,返身至御座之上,問坐在兩側的德妃與燕妃:「朕怎麼不知道原來朕已經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了?」
聽建德帝口氣不善,擅長察言觀色的燕妃自不會去撞槍口,忙賠笑道:「皇上現在正值春秋鼎盛,怎麼可能老眼昏花,要說是目光如炬還差不多,皇上別聽她胡言亂語。」
德妃亦接了話道:「燕妃說的正是,皇上正值盛年,莫要將趙秀女的胡話放在心上。」
「趙秀女?」建德帝的目光閃過一絲陰森:「這秀女她怕是當不成了。」言及此目光一轉,銳利的目光像刀一樣刮的低頭跪地的趙吟容頭皮生疼,一種慌意與涼意自頭頂延伸至腳底,渾身就像被潑了桶冷水一般,冰冷刺骨,任是這五月春意盎然的天氣亦驅不散一絲寒意。
阿嫵無言地看着趙吟容,眼中是深深的同情,這事錯的其實並不是趙吟容,她說的都是實情,只是自己現在絕不能承認,否則不止害了自己,也害了曲氏一門,唉,若是趙吟容不是這麼步步緊逼,得理不饒人的話,也不會弄到這個地步。所以,她就是再同情也不能說出口,就像七年前,她剛入府時,為那些花兒的生機頂撞小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