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哼了一聲。若在自己鼎盛之時，大家都是神獸，位階相同，她怎甘屈居人下？不過現在她衰弱至極，還有多少籌碼與人談判？再說以她如今狀況，返回南贍部洲之後恐怕還要休養生息很長時間，不能問世爭雄。所以這個條件其實並不算很苛刻，但要加上一條：「以百年為限。」

    「太少。」寧小閒可是知道這些神獸的壽命都太悠長，動不動就以千年、萬年為單位計算，搞不好這傢伙回去睡上一覺都花了百十年，醒來之後雙方擬定的合同都已經過期無效了，那麼這個條件開出來還有什麼意義？「一千年。」

    這小姑娘年紀小，胃口可真不小！朱雀火紅的眼珠子瞪着她：「不可能！三百年。」

    「八百年。」

    「不成，就是三百年！」它是神獸，又不是看家狗，怎可能長時間低聲下氣？

    「隨意。」寧小閒很乾脆地拍了拍長天的肩膀：「交給你了。」有個能充當強力打手的夫君，感覺真是棒棒噠！

    他左拳握緊，發出喀喇一聲清響。

    「慢着！」哪怕在它力量的顛峰期，都承認巴蛇從來不好惹，現在想想，幾百年就是生與死的距離，又何必呢？它只要能回到南贍部洲，壽命又是無限悠長的了，「罷了，五百年。高於此數毋寧死。」

    朱雀渾身熾烈的火光都收散了，羽毛貼服下去，看起來有些沮喪。萬不得已誰想死呵？它剛剛實在是被迫入絕境，才想着兩敗俱傷，如今有了生的希望，立刻就想緊緊攫住。

    在力量的絕對差距面前，它也不得不低頭。

    「第三個條件——」朱雀抬起頭，凝視細聽。寧小閒將這個條件放在最後壓軸，恐怕是最難辦到的吧？只聽眼前這姑娘小口開合，說出來的一句話卻是：

    「我要你一百滴精血。」

    朱雀一怔：「什麼？」

    「你要現下拿不出，等到了南贍部洲再支付也可以。」她倒是很體貼，想起朱雀目前油盡燈枯。這就像壓榨花生油，若是花生品質不好，榨出來的油質量也不行，所以她可以耐心地等。

    朱雀松一大口氣，爽快道：「好。」一百滴精血對於神獸來說，真不算什麼事兒。

    它孤家寡人清高慣了，不像寧小閒這樣成天算計，當然不曉得這小妮子談判的技巧喜歡先松後緊，讓人逐步接受，等到最難成統一的一項也談成了，再開個不疼不癢的條件來安撫對方。

    寧小閒的本意也不為刁難它，拊掌微笑：「既如此，簽契吧。」一百滴精血對朱雀來說只是小意思，對寧小閒和隱流而言卻極有用，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與朱雀談成的第二項契約。

    她手裏握有獠牙，能汲取血液中的特性為己用。朱雀的天賦自不必說，哪個人不艷羨？隱流軍中也有青鸞、毒鳳這樣的鳳族後裔，與朱雀其實同為一族，神獸的精血對她們有巨大的提升作用，能夠澄清本源，修補天賦。

    她也怕朱雀不肯，所以才將這條件列到了第三項。合着第二項條件已經讓朱雀感覺吃了大虧，這寬鬆的第三項擺出來，它反倒有些感激了。

    這是人心最微妙的變化，哪怕是神獸也逃不過。

    「我仍是原先的條件。」朱雀依舊堅持道，「我不願被他放入腹中乾坤。」對它來說，蹲進另一頭神獸的肚子裏真是奇恥大辱！

    不願被放在神獸自有的空間載走，那就是要巴蛇多付出一倍神力了。它還道對方不願，哪知長天居然點頭道一聲：「好。」

    它不由得一怔。不過巴蛇一字千金、從不毀諾的性格，朱雀也是了解的，因此身體放鬆下來，不再劍拔弩張。她又重新變回了人形，拿過寧小閒擬就的血契細細看了幾眼，確認上面的條款如實陳述，沒有虛言，這才與長天都簽下了本名，而後道：「人間的事務，交由玄門去辦就好。」說罷，伸手處理自己的傷口。

    朱雀抓下木傀的左臂，也不知長天是有意還是無意，擊傷的也是她的左翅。

    無論是朱雀還是星子，平時都是高高在上、隱世不出，這才能保住神秘感和威望，因此一切事務當然要交給底下人去經手。

    長天頜首，沉聲道：「若想活過十天，現在就現身罷。」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也沒有指稱對象，不過在場三人都知道他對誰說話。

    果然十餘息後，珊瑚礁後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正是舒先生。長天餵給他的續命藥堪稱虎狼之藥，在強行療愈那般駭人傷口、替他釣命的同時，也在大量透支他的生命力，所以他現在面色發青，印堂泛黑，嘴唇卻是發白，莫說是寧小閒了，就是來個普通人類也能看出他命不久矣。

    他走不出兩步就不支坐倒，對着朱雀低聲道：「你又想要我替你粉飾太平？」這幾人說話並不避諱，他也聽到了。

    朱雀點頭：「要消除世俗的猜忌，也只有世俗的力量可以辦到。你這就動身，安排打點吧。」

    舒先生突然冷笑：「一百七十年！我陪着你一百七十年了，無論你的要求再怎樣荒誕，我可曾說過不字？」他聲音突然抬高，「星子的秘密，你居然將我瞞在鼓裏——」

    舒先生一字一句道：「南方星宿的星光之子，到底在哪裏？」

    這話問出來，連寧小閒都是一挑眉，直覺這裏面還有戲碼。是呵，舒先生長久以來盡心侍奉的星子居然是神獸朱雀，那麼真正的離火之力的繼承人，卻又在哪裏？從這世界僅剩不多的規則來看，星子還必須是人類，朱雀顯然不符合這個條件。

    朱雀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你早就見過他，他還是死在你手裏的。你不記得了？」

    舒先生大吃一驚：「什麼！」

    他這輩子或親手、或間接殺掉的人數實在有點多，就算得了朱雀的提示，一時半會兒哪裏篩得出人來？

    －－－－水雲有話說－－

    日子過糊塗了，居然忘了昨天是平安夜！唉，其實也沒差啦，反正是一個人渡過。

    辣麼，祝所有起床和還沒起床的妹紙們，生蛋節快樂！^_^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