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門 第45章 除夕夜
大年三十夜,盧國公一家子團團圍坐吃團圓飯,妾侍們在旁侍候,丫鬟們在廊下侍候。
葉啟這邊,跟去的只有錦香一人,其餘的人樂得自在,圍坐在一起,吃酒吃菜。菜餚異常豐富,幾個主菜都是小閒親手做的。
眼前的熱鬧說笑,接連不斷的爆竹聲,似乎離得很遠,小閒坐在屋角神遊天外。到這兒大半年,從沒有這一刻那麼想家,想再也見不着的父母。
小閒雙眼含淚,舉起酒杯,輕輕說了一聲:「祝爸爸媽媽身體健康。」仰脖子一口飲盡。
來自南方的甜酒玉冰燒穿喉而過,一滴淚落在衣襟上,小閒只想痛哭一場。
兩個丫鬟為投壺還是九射格鬧了起來,又有要打葉子牌的,要行酒令的,總之亂糟糟一片,熱鬧非凡。坐在屋角獨自惆悵的小閒越發顯得孤單。
一隻溫暖的手撫上了小閒的肩頭,小閒轉過頭,眼前一張白皙的臉,鼻尖上兩顆雀斑。
「怎麼不跟她們一起玩呢。」聲音語氣很溫柔。
這是一個叫剪秋的二等丫鬟,平時與小閒並沒什麼來往,或者說,她跟丫鬟們都沒有什麼來往。小閒遇見她來來去去,只是一個人。
看着剪秋的臉,小閒眼前漸漸浮現另一張臉,那是閨蜜的臉,兩張臉漸漸重合了。
「是不是有心事?」剪秋移過一張氈墊,在小閒旁邊坐下。
小閒以手托臉,掩飾臉上的淚痕,低頭無話。
剪秋從放在小閒身前的酒壺裏倒了一盞玉冰燒,啜了一口,道:「我是被嬸娘賣到這兒來的,開始的時候,很想家,現在已經不怎麼想了。」
「嗯。」小閒簡單回應。
「我出世時,娘親難產死了,三歲,父親也病死了。他們都說我剋死父母,嬸娘能養我到五歲已經很不容易了。」
剪秋的語氣聽不出悲喜,小閒卻知,唯有這樣的語氣,才是最傷心。成為孤兒,卻被親族嫌棄,所以她才不願與人走得太近,才不會相信任何人吧。
小閒苦笑,道:「沒想到你比我還慘。」
剪秋同樣苦笑,道:「幸好賣到了盧國公府,我才能活到現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果賣去青/樓勾欄之地,怕是早就沒有活路了。小閒明白她的意思,照這麼說,好在小閒穿成小丫鬟,要是穿成一個文藝工作者,她同樣沒有活路。
兩人一時頗有些惺惺相惜,不約而知舉起酒盞,碰了一下,一口飲干。
丫鬟們分成兩邊,要投壺的自挪開几案,要打葉子牌的又坐在一起,拼了兩張几案,有打牌的,有參戰的,各有各的樂處。
剪秋道:「三郎君今晚要守歲,想來是不會回來了。」
也就是說,丫鬟們可以玩樂一晚了。能在暖閣里吃酒玩樂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丫鬟,小閒如果不是在書房侍候,也不能坐在這兒的。
小閒長吸一口氣,道:「不如我們去外面走走。」
「好啊,花園裏的梅花開了,我們去賞賞。」剪秋說着拉了小閒站起來。
花園地方大,不僅種兩株梅,還種了一片桃花。
自有小丫鬟拿了斗蓬手爐來。小閒明面上雖然還是一個三等丫鬟,實際待遇已提高不少,有一個小丫鬟袖袖侍候,又換了大點的房間,例銀自然也提高了,在書房侍候了嘛。
小閒從沒在晚上來過花園,這時有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又有剪秋作伴,倒不覺得冷清。
梅花果然開了,花蕊在寒風中隨風搖擺,很是傲嬌。
小閒繞梅樹轉了一圈,道:「不如我們在這兒擺一張食案,來一鍋拔霞拱,又暖和,又能賞梅,又有意境,豈不是好?」
梅樹枝丫蒼勁粗壯,想來自開府就有的了,滿樹的梅花,陣陣幽香,讓人心曠神怡。小閒真捨不得看賞一回就離開,可是沒遮沒掩的樹下,久站又很是寒冷。
剪秋不解道:「拔霞拱是什麼?」
小閒還是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這個名字的,難道這個朝代沒有火鍋麼?小閒側頭細想,還真沒見府里有誰吃過這個。
小閒回頭吩咐袖袖取一口鍋、一個小泥爐,炭,切成薄片的肉若干,還有洗淨的青菜若干。
今天是大年夜,灶里沒有熄火,江媽媽她們得隨時候着,以備大丫鬟們隨時要添酒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