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十章潤物_頁2
,便脫口道:「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你。」
書吏忙躬身道:「卑職是張相公的書吏,張相公在兵部和政事堂兩邊的案牘瑣事都是卑職具體操辦,跟着上下走動,有時能見到晉王。」
他頓了頓又口齒利索地說道:「快下值的時候張相公才見到安西急報,已經上書陛下了,明兒等政事堂諸相公上值了才議此事。張相公說要先知會晉王,讓您心裏有數,所以才派卑職趕着送信過來。」
薛崇訓坐了下來,點點頭道:「你回去回復張相公我已經知道了。」
書吏很有自知之明,心知薛崇訓親自見了一面已是很給面子,身份差得太大也沒什麼多說的,便很自覺地抱拳告辭。
薛崇訓沒有馬上出客廳,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又掏出信扎細看了兩遍。
張說在信上大致寫了安西鎮的狀況。主要事件就是吐蕃軍進攻小勃律(今吉爾吉特,蔥嶺以南的汗國,地處吐蕃北上安西鎮的交通要道),小勃律完全不是吐蕃人的對手,遣使往安西鎮求救;安西都護杜暹認為小勃律是安西軍的前哨,必救之地,一面下令集結安西騎兵四千,一面傳報長安,只需朝廷下詔即可對吐蕃開戰。除了這件事,形勢方面也是十分不妙,北庭節度使張孝嵩上書吐蕃人和突厥施人的聯繫日漸緊密,突厥施有反叛唐朝的跡象。
薛崇訓心緒有些凌亂,坐在那裏胡思亂想了一陣,心道:上回太子李承宏政|變,當時麟德殿吐蕃使節也在場,吐蕃人恐怕摸清了唐廷內部有問題,認為是有機可乘。
吐蕃國(和今天的藏|族是兩碼事)內部也是種族雜居矛盾重重,擴張是維持他們內部勢力平衡的動力之一,不發動戰爭只有內耗崩潰。也難怪打不怕,見着縫就想叮,東線打完西線又開始了。
西域那邊爭奪的主要是霸權,並非關係存亡的地方,要說其他朝代,安西那地兒根本就不是中國的地盤。況且朝里還有兵部專管防務,兵部官僚們知道拿出有價值的建議出來,薛崇訓想到這裏便叫來薛六,把信給他送到親王國去,與幕僚保持信息互通。
兵部倒是沒多少問題,不過政事堂就有點麻煩了,現在那地兒就是個扯皮的地方,完全說不到一塊,導致中樞軍政兩誤,理政效率極低。也難怪吐蕃人認為有機可乘,他們的看法倒並沒有什麼錯。
薛崇訓坐了一會,見門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才慢吞吞地走出去準備回房休息。今日當值的是裴娘,往常她都會在薛崇訓面前嘰嘰喳喳地說不少廢話,今晚卻是例外顯得特別沉默,大概是撞見了薛崇訓的醜事的緣故。
他也是有點鬱悶,沒出事之前就會意識到亂來會有點麻煩,現在驗證了,顯然對他在家人面前的形象影響很大。不過孫氏也是比較成熟穩重的女人,她都沒把持住,薛崇訓又有多少定力……
……
第二天政事堂的宰相們果然沒說到一塊兒,皇帝也不管事,想管都不敢管。左相陸象先更別提了,老頭子本來就鎮不住,現在又要辭職,只想着什麼時候批准他告老還鄉。辭呈弄上去幾天不見回音,陸象先為人和氣還履行着職責到政事堂坐着上值,李守一沒等到消息一怒之下把官服印信扔衙門裏,自己跑了。
本來事情明擺着,為了唐朝在西北的霸權必須對吐蕃宣戰;可下午時又收到吐蕃使者的上書,想和唐朝議和。於是就產生分歧了,有的人認為要在邊關實行強硬政策,有的人覺得時機不對不宜冒險,既然可以議和不如坐下來談。
其中竇懷貞是什麼也不主張,是戰是和並不重要,他趁機提出再次請皇太后聽政,以解決朝廷爭議。
薛崇訓到戶部走了一趟,也耳聞了中書省那邊扯皮的事,暫時沒管先回親王國了。
王昌齡來見了他,把薛崇訓讓他寫的建議送了過來,關於太后聽政的事兒。薛崇訓本來沒什麼期待的內容,但是翻開一看頓時有些意外,不由得看了一眼王昌齡。
王昌齡從容道:「今早獲悉吐蕃犯小勃律的事,我們都覺得這是高太后聽政的時機。」
「轉移視線?」薛崇訓脫口問道,他還沒把手裏這篇建議書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看完。
「大概就是薛郎說的意思,換種說法而已。高太后此時問政,便可以太后旨意及政事堂的名義下令安西鎮出兵;對吐蕃用兵又不僅關係安西鎮,西線補給而東線防務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