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七十章賢能
一大早薛崇訓在官署中交代了事,就帶着飛虎團衛士回京,來的時候乘車,回去騎馬半天工夫就到了長安。全\本/小\說/網朝臣們都知道他回來了,但仍舊見不着人。又過了幾天薛崇訓將自己推演的數學稿紙整理好,又叫內侍省的官宦定成一冊,這才在紫宸殿見了中樞九名大臣,將稿紙交給張說,讓他們謄抄幾份先看看再說。
接下來薛崇訓考慮繼續寫物理化學方面的東西,但這兩門是實驗學科,如果沒有相應的實驗手段,確實很難論述清楚,就算寫出來了別人也不一定能贊同。他想了之後便暫時擱置,打算以後科舉制度逐漸完善之後在國子監成立相應的學校,漸漸進行假設和實驗驗證。於是他又重新處理起政事來。
朝臣們拿着薛崇訓的稿子琢磨,前期的阿拉伯數字算術等內容倒是很容易理解,越到後面就不是短時間能讀通的。但大夥看出這份文件的論述推理嚴謹合情合理,無不驚嘆。當然這些東西不是薛崇訓一個人琢磨出來的,那是很多天才的積累,他只是學過而已。
這東西在大臣們中間流傳時褒貶不一,欽天監的賈膺福及其學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佔據一份謄抄的文卷不肯拿出來,一幫官員成天都在演算推論,拿他們的話說就是「驚為天人」「曠古絕今」云云,工部和戶部管支度的官吏也大為褒揚。但李守一等人卻反應冷淡,只道是「玄學」「奇書」,非大道正理,與治國安邦教化天下用處不大,言外之意就是奇謀怪談上不得大台面。
同時從宮中流傳出來的信息,薛崇訓好像要把這玩意加入科舉。許多人在心裏就覺得不妥了,科舉擇賢主要是為做官,無非考道德修養、文學造詣、經世治國方面,這種推論演算的東西和治理國家有多大關係?有人私下裏議論,還不如在問策之外考點詩詞歌賦。
內閣的人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三個人在衙門裏碰頭時拿出來議論。他們預備着萬一消息是真的,天下要革新科舉,到時候拿出來朝議大臣們總得闡述立場,政事堂仍然是南衙權力最大的地方,內閣幾個人先商量一下到時候抱團言論一致,就可以在廟堂上佔據有利時機。
王昌齡就對拿這種新奇的沒經過時間沉澱的學問來擇士不怎麼贊同:「自隋朝開科舉起,最重要的無非是考時務對策,以此辨明士人明理辨是非的修為。陛下此書雖奇,終非古之聖賢論德、才之道,以此選士未免異於常理。」
張九齡卻道:「我倒是覺得不妨,這樣說並非出自奉承今上之意,實乃眾人沒看通科舉之用。況且今上要革新科舉,應該不會只考這玩意,選為官的賢才,字總要識的吧?」
「子壽以為何為科舉之用?」王昌齡反問道。
張九齡淡然道:「為國擇賢良自然是其中之一,但還有一個最大的作用:通上下。古往今來當政為官者多以門閥士族為根基,以察舉、徵辟及設九品中正制等招攬人才為官,有門楣名望的士族出仕是人才的主要來源。而士族之間為了平衡、聯盟又以聯姻為紐帶,婚嫁首重門當戶對,這就造成了上下不通,在太平治世無出身者幾無門路出仕為官,治人者衡治人、被治者衡草民。就算古有明君號『唯才是舉』,亦不能改變這一狀況,無門閥聲望,無通官之關係,賢才何以知之?
自古民間偶有天縱之才出世,身負常人未及之能、胸懷出身頭地之心,這樣的人若無門路為國所用,而又不甘於泯然於眾,他會幹什麼?」
王昌齡和蘇晉面面相覷,心有靈犀地同時想到一件事:造|反。這種事並不新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無論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牛人總能攪起一番風浪,不枉天縱才能。而且也不是全不成功,雖然幾朝改換門面都是有家底的貴族成事,比如前朝大唐;但三百年江山的漢朝高祖劉邦以亭長出身,和草民差得不多,那是開創了輝煌基業的人。
張九齡見兩個同僚有贊同的意思,便繼續說道:「縱觀長安洛陽等大城池,街巷四面交通,最忌堵死通道。城池尚且如此,況治世之道?所以通上下之法,在於開門路促交通,只要競考者公平合理考一樣的東西,考什麼反倒不是最重要的。咱們倡考古賢之道、經世之法,一為德二為才,是世人習忠孝仁義之道讀書明理之智,今上提出『數學』,定有一番遠見。而我們不先領悟天子深意,斷然否決,是為臣子之道?」
他嘆了一口氣又沉聲道:「再有一條,我大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