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那個女巫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客觀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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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想中的大亂並沒有降臨金穗城,局勢的走向完全超出了貝爾的想像。
作為數任城主的書記官,他自然知道破城意味着什麼——劫掠、殺戮、失序、流亡……不管進城的是騎士、暴民還是海盜,都沒有什麼本質區別。提費科陛下平叛是如此,新公爵上位亦是如此。
城中的糧食和財富是奪權者最好的報償,儘可能歸於己有乃天經地義之事,就好似貴族生來便比尋常百姓更高貴一般。
史書中的記載也已多次證明了它的正確性。
然而這次的情況卻截然不同——羅蘭的軍隊不僅沒有拿城民開刀,反而展開了救濟和安撫工作,從公爵城堡里搜出的大堆麥子被煮成麥粥,發放到饑民手中;廣場中央貼出了大量招工消息,參與者除了可以得到食物外,還能獲取一定的酬勞!難道羅蘭的士兵都不介意這些原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被白白髮放到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手中嗎?難道四王子不遠千里打下金穗城,就是為了揮霍自己的金庫?
縱觀各類書籍,貝爾也從未見歷史中有過如此荒謬的先例。
不過這些最多只是讓他覺得訝異罷了,而另一件事則令書記官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那便是數天前的城堡大火。
宣傳中老鼠縱火的說法根本漏洞百出,他先後服侍了三位公爵,在城堡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之久,也從未發現過密道的出入口。
對於這種生死攸關的逃生之路,必然設計得十分隱蔽和安全,即使內部都難以發現蹤跡,就更別提從外部侵入了。如果那群傢伙有這份能耐,也斷不至於淪落成黑街老鼠。
火是羅蘭的人放的。
意識到這點後,貝爾感到自己的心臟猛地被什麼東西攥緊了。
貴族第一次變得不再比平民高貴,他們的命就和那些被填入城牆中的人一樣,絲毫沒有了安全保障可言。
或許更加危險。
而尚未被羅蘭一鍋端的大家族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的反應十分直接,那便是離開金穗城……甚至離開灰堡。
那麼接下來呢?
這樣的事情會不會降臨到他的頭上?
近些天書記官的頭髮掉了一撮又一撮,頭頂的空白面積愈發大了起來。
這份驚懼絕不是來自憑空瞎想,在過去的十餘年中,他被稱為沒有頭銜的貴族,或者說最接近貴族的貴族——他侍奉過多位領主,見多識廣,讀過的書比大多數世家子弟還多。正因為如此,無論是嘉西亞的洗劫,還是東境執掌的交替,他都安然無恙的度過,哪怕城中的人們像被割稻草一般篩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依然有精力去觀察、去記錄那些景象。
然而現在,貝爾連睡覺時都難以入眠了。
儘管那支強大的軍隊至今沒有對任何非貴族動過手——即使是為大世家效力過的普通人也一樣,但他實在不敢篤定對方以後仍會如此。
他沒法央求那些家族帶他一起離開,因為自身到底還是平民血統。他也不願意坐以待斃,心中總想着得做點什麼。
在搖曳的燭火前,書記官將目光移向了那本仍在撰寫中的金穗城年史。
想到自己寫的東西,貝爾心中不由得一凜。
沒錯,差點忘了這個……
接着他飛快地翻到最後幾頁,一把撕了下來,並將碎紙一片片點燃,直到它們化為灰燼。
不,或許這樣還不夠。
貝爾思索了片刻,抽出一支鵝毛筆,沾染墨汁後立於紙面上。
「不管結果如何,你都要如實記錄,明白了嗎?」——他耳邊響起威利恩公爵的話語。
當然,他現在也會如實記錄。
這是一名書記官的職責。
不過這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客觀,他如今生活在羅蘭統治的城市中,帶有些許偏向性並不奇怪,或者說,這本就是客觀的一部分。
貝爾深吸一口氣,很快落下了筆。
「偉大國王羅蘭.溫布頓派出的使者於今日抵達了自己忠實的金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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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城郊外,第一軍營地。
「陛下,有一封從東境送來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