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劍魔 第四百零八章
許塵看着淌下的酒水,看着她虛弱的臉色,身心都被恐懼所佔據,竟是嚇得有些發軟,痛苦地低下頭去,把她抱的更緊一些。
侍女已經很久沒有犯病了,更準確來說,從離開永安來到都城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犯過病,而今天她卻病的如此厲害,竟是比許塵記憶里的每次病都要來的可怕,所以他很恐懼,第一時間做出決定,沒有抱着她去醫館,而是抱着她登上馬車,向着城南的兌山宗奔去。
兌山宗沒有醫生,但兌山宗有老師,有師兄們,許塵相信,只要到兌山宗的時候,侍女還有呼吸,那麼她便不會有事。
事實證明許塵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抱着侍女跑進雲霧,來到兌山宗後山崖坪上,對着湖那面發出一聲大喊,尚在睡夢中的師兄師姐們驟然驚醒,紛紛出院迎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師姐,師姐臨睡前正在繡一幅撲蝶貓,到夜深時才和衣胡亂入睡,此時髮髻上還插着根繡花針,臉上還帶着倦意與被人吵醒的惱怒。
當她看到許塵惶恐的神情和他懷裏的侍女後,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面上的倦意與惱怒頓時化作了凝重。她沒有向許塵問話,只是看了看侍女的蒼白臉色,便從髻間抽出那根繡花針,閃電般在她頸間刺了四記。
針落入風,侍女輕嗯一聲,依舊緊蹙着眉頭沒有醒來,但臉上的蒼白顏色卻淡了幾分,重新現出了原本的淡淡黑色。
「師姐……怎麼樣?」
許塵看着師姐顫聲問道,他以前根本不知道師姐除了陣法繡花,居然還會用針醫人,不過看着侍女的變化,頓時多了很多企盼。
「寒意攻心,有些危險,我只能拿針先鎮壓住。」師姐說道。
許塵的到來驚醒了兌山宗後山湖畔所有人,大師兄也出現在遠處,只是他的動作還是那般緩慢,似乎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他覺得焦慮和着急。
師姐看着大師兄,不知想到什麼,神情變得放鬆不少,喊道:「師兄,把老十一從山上揪過來,不過可得快些。」
大師兄怔了怔,轉身走回身後的山林。
師姐看着許塵焦急的神情,安慰說道:「問題不大,你先抱着侍女去草廬,老師在那裏,便斷然不會出事,等老十一過來便妥了。」
許塵不明白師姐這句話的意思,如果老師肯出手,侍女自然不會出事,只是為什麼要等四師兄?
晨光漸至,籠罩兌山宗後山,落在草廬檐上那些如金似玉的草絲上,然後反射到更遠處的山林,花樹包圍的草甸上一片光明。
許塵和潘安等人站在草廬外,等待着裏面的消息。從去年春天開始,侍女便開始經常進出兌山宗後山,憑着自己做的一手好飯菜和安靜性情得到所有人的喜愛與憐惜,此時知道她病的極重,兌山宗弟子們不禁都非常擔心,葉瑤甚至已經急的紅了眼眶,反而許塵卻比先前要平靜了很多。
因為老師已經醒了,這時候正在草廬里,他相信哪怕侍女已經有一隻腳踏進了冥界,老師也有能力把她拉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王石從草廬里走了出來,許塵趕緊上前,王石看着他說道:「她先天體虛不足,陰寒入腑多年,這等舊疾每發作一次便嚴重過一次,隱藏鎮伏的時間越長,病發便會越嚴重……我先前診她脈象,確認前段時間她受過一次大寒,最近又心神思慮過勝,才到了如今這地步。」
許塵問道:「不會有事吧?」
王石說道:「師姐金針壓脈很及時,我給她煎了副藥,應該能稍退寒意,沒有什麼大干係,只是以後要注意保暖,可不敢受什麼風寒。」
許塵聽着這話,頓時放鬆下來,忽然覺得自己的腿有些軟。
王石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看着他疑惑問道:「小師弟,侍女這病乃自娘胎裏帶來,過去這些年想來也病發過很多次,永安沒有什麼好醫生,都城裏更都是一群庸醫,你靠什麼法子竟讓她活到了現在?」
侍女幼時,許塵經常帶她去看病,辛辛苦苦攢的那些銀兩,基本上都花在了藥鋪里,然而卻沒有什麼用處,後來偶爾他發現了一個法子,才讓侍女熬到了今天,此時聽着師兄的問話,他不敢有任何隱瞞,老老實實回答道:「後來每次侍女病發時,我總讓她喝一大囊烈酒。」
二師兄一直沉默站在草廬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此時聽着許塵這些年竟是拿烈酒在替侍女治病,頓時蹙起眉頭,顯得極為不悅。
王石沉吟片刻後點頭說道:「這倒確實是個對症的法子,雖說烈酒暖脈只能暫時治標,但總比那些爛藥乾淨的多。」
幸虧有這樣一番評價,不然二師兄絕對不會饒了許塵。
看着王石的身影消失在花樹之中,許塵今天才知道這位愛對花痴言的四師兄,竟然是位醫道聖手,想着當年初入後山時見着的那個滿頭花瓣的痴人,不禁覺得有些擔心,說道:「四師兄……靠譜嗎?」
師姐說道:「老四這輩子的精神都在花草之上,他能識世間一切花草,能辯世間一切花草之用,精通一切草藥之術,要他看病那是最靠譜不過。」
聽着這話,許塵總算是放心下來,但卻沒有完全放心,因為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最靠譜的當然就是老師,總得聽聽老師怎麼說。
草廬四面透風,唯有數道屏風,橫七豎八地擱在台上,裏面有一方大榻,那便是玄微的居所,此時侍女便躺在那處。
侍女先前醒過來了一會兒,這時候在藥力作用下又昏睡了過去,葉瑤把藥碗擱到旁邊,用滾燙的水把毛巾沁濕,擰至半濕,然後小心翼翼地搭到她依舊冰涼的額頭上,然後牽着她的小手輕聲說着些什麼。
隔着屏風看着這幕畫面,許塵覺得好生感激,然後他回頭望向玄微,擔心問道:「老師,您看……到底有沒有事?」
玄微今天起床比平時要早很多,所以心情有些糟糕,只是想着許塵這時候心情肯定更糟糕,所以才忍着沒有訓斥他。
他端着碗蓮子粥吹着氣,說道:「能有什麼事?平日裏多曬曬太陽便好。」
看似很不負責任的言語,卻讓許塵真的放心下來,因為玄微既然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