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劍魔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能相信你嗎
趙伶兒微微攥緊拳頭,神情凝重看着她背後傾瀉下來的黑髮,說道:「如果你不出面,我們可能會死在荒原上,你或許能活下來,但我肯定會死,雅秀也會死,而那些無恥的陰險小人會因為我們的死訊而感到高興愉快,甚至說不定會舉國歡慶一場。」
案旁的黑髮少女緩緩把蘸飽墨水的毛筆重新擱回硯上,沉默片刻後,將雙手收回袖中揣進懷裏中,平靜說道:「可我們為什麼會死呢?」
趙伶兒聽着她還如往常,更加焦慮,苦笑說道:「因為我們不是敵人的對手。」
黑髮少女平靜說道:「如果玉玄門弟子的境界都提升上去,都是七境的高手,那麼就算深入荒原,又有誰敢對我們如此無禮?誰又敢用這樣荒唐的把戲來陷害我們?」
趙伶兒怔住了,不知道她這時候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玉玄門弟子不夠強,所以要被人欺負,所以面對這種局面會恐懼,恐懼死亡,如果我們夠強,我們就不會恐懼,不會被人欺負。一切都是因為我們自己,想當年……」
黑髮少女的聲音就像湖面上的薄冰般平直光滑,沒有一絲起伏。
「想要變成強者,就必須有勇氣面對歷練。為什麼世間無人敢輕視朝陽那邊的兌山宗?因為他們的普通的弟子也都要參加戰場實修,要去最危險的地方接受生死的考驗。」
「面對艱難局面時,不要總想着讓我出面說話。在世人和你們眼中,我或許有幾分虛名,但你們根本不清楚,在這個世界上,虛名是最沒有力量的東西,力量永遠只在於力量本身,就像筆墨永遠只在於筆墨本身。」
雅秀站在趙伶兒身旁看着黑髮少女,忍不住皺眉不解問道:「可是師姐你的境界已經這麼高了,難道還不夠強大嗎?」
「五境……聽上去似乎確實不錯。」
黑髮少女平靜說道:「可是,再那些大人物的面前,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雅秀聽着這番話,吐了吐舌頭,說道:「大修行者?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個,哪有這麼容易遇到。」
在她們的眼中,真正見過的打修行者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了,那就是黑髮少女的父親,她口中的師傅,玄院的首座。
當然,現在可能還要加上一個,那就是許塵,不只能算半個,因為她們還不曾見到許塵真正的實力。
黑髮少女主意既定,西晉少女們雖然心中還有很多想法,也只好保留,開始做出發的準備,然而站在湖畔,看着鉛雲密佈,冬雪飄飄,比前些日子顯得更加神秘兇險的遠處荒原,趙伶兒的臉上不由露出憂慮神情。
她們從來沒有來過荒原,無論飲食氣候地理人文,都是一片空白,軍方倒是派出了嚮導,然而那些嚮導又怎麼可靠?在沒有援兵同盟又沒有師門靠山的情況下進入完全未知的世界,誰會不感到恐懼?
年齡還小的雅秀比較沒心沒肺,她憤怒於那位公主的錙銖必較,憤怒於她的蠻橫無理,甚至是無恥,卻不怎麼恐懼進入荒原,她相信只要有師姐在,什麼樣的危險都不算危險。所以她還有閒情逸志記得長安芙蓉記的桂花糕,以及那天雪花里的刀光,一路沿着湖畔小跑,找到許塵向他告別。
許塵聽她說了玉玄門弟子們面臨的情況,沉默了片刻,然後看着小臉通紅的小姑娘笑了笑,溫和的笑容里隱藏了很多情緒。
雅秀怔怔看着他,忽然說道:「師兄,你笑的真可怕。」
許塵愣住了,問道:「難道不是很溫和誠懇善良樸實嗎?」
雅秀格格笑了起來,銀鈴響於湖畔,震落幾片雪花。
許塵看着她,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再平和隨意一些,再平和隨意說道:「說起來也真是巧,我也要進荒原辦事。」
雅秀眼睛一亮,看着他說道:「師兄也要去荒原?」
「嗯。」
雅秀帶着崇拜意味驚嘆道:「一個人啊?你真了不起。」
「我對荒原很熟。」
這是吹牛,又不是吹牛,荒原再恐怖,還能有那天火山恐怖嗎?
雖然猜到了西晉少女們可能遇到的打壓排擠,但這更多的是運氣,而不是分析能力,許塵不是羽化升天的神仙,所以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想法進行。
雅秀帶着他來到玉玄門宿營地,告訴了趙伶兒這件事情。趙伶兒微微皺眉,看着許塵不解問道:「師兄您是兌山宗的弟子,似乎有些不大方便。」
在小說故事中,如果你要去某處做某事,便在此時忽然遇着一個要與你同行的人,那麼那個人不是匪類便可能是找人背黑鍋的逃犯。只要有些許閱歷,不像雅秀這樣天真好騙的人,都會覺得這種巧合裏面肯定隱藏着某些問題。
因為許塵是西晉人願意親近的朝陽國人,又是大名鼎鼎的兌山宗的弟子,而且這些天與西晉少女們互贈食物變得熟稔起來,那天更是替她們解圍,所以趙伶兒不願意把他與任何不好的方面聯繫起來,所以婉拒的話還比較客氣。
許塵問道:「有什麼不方便?擔心你們朝廷或是軍方,知道朝陽國人混進來會不高興?」
趙伶兒微微低頭,表示默認。
許塵笑了笑,說道:「那我就打扮成玉玄門弟子好了。」
他看着不遠處正在忙碌收拾行裝的玉玄門弟子們,心中感慨那位書聖大人倒也放心,就讓這樣一群未經世事的少男少女前來邊塞歷練。
「既是送糧入荒原,想必路上應該沒有誰會察看隊伍里是不是多了一個我,如果要說我的身份暴露……嗯,我想玉玄門的師弟師妹們,應該是值得信任的。」
他的語調平靜溫和,卻又帶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這便是言辭上的功夫,直接把他為什麼要去的問題拋掉,只說同行的問題,等若把討論的基礎都放在了後面。
趙伶兒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心想若不同意這位看似熱心的兌山宗師兄,語氣難免生硬,說不定便會得罪對方。
許塵微笑注視着她,說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便在這時,黃色布圍後方傳來一道平靜又生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