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全家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王柏果然察覺了異樣，爸媽之間明顯有種冰冷的氣場存在，搞得飯桌上大家都是默不作聲的。

    「媽，今天這道油爆大蝦燒得真好吃啊。」王柏笑着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老媽瞥了他一眼，然後冷冷地說：「那是你爸燒的。」

    「呃……」王柏果斷低頭扒飯，不再多嘴。

    吃完以後，陸璐幫着王媽媽收拾碗筷，王柏則跟着王爸爸去了書房，關上門就問：「老爸，你和老媽到底為什麼事情鬧得不開心？」

    老爸長嘆一聲：「你媽呀……她廠里有一批出國務工的名額，她居然想報名。」

    「啥？老媽這把年紀了還要出國打工？」

    「可不是嗎！」老爸攤手道，「你也覺得不合適吧？你想想，明年你和陸璐就高考了，她這一走，家裏又只剩下我照顧你們，我又經常出差，怎麼顧得過來？」

    「這個問題倒不大，」王柏微微搖頭道，「我和陸璐都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照顧自己。問題是老媽年紀不小了，又不是年輕的時候，出國務工多辛苦啊？」

    「我也叫她別那麼辛苦，家裏又不缺錢，可是她不聽啊。」老爸很無奈地說，還有點委屈，「她還說，如果她能搭上這趟出國的輪船，一年掙的錢都能抵上我們倆現在收入的兩倍，叫我辭職在家照顧你們倆起居。你說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這……」王柏想，大概老媽也是覺得老爸現在的工作太辛苦。所以情願自己苦一點，趁着還有餘熱。最後拼幾年，讓老爸提早在家享福吧？看來不是感情出現問題，而是互相都為對方着想，都不忍對方太辛苦。

    「一會兒我跟媽媽談談。」

    現在家裏的生活條件上去了，他覺得爸媽真的沒必要那麼辛苦掙錢，如果把工作當成一種精神寄託還是可以的，但是年紀不小了還去打拼，搞得身體負擔太重。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到廚房找老媽交流，王媽媽性格執拗，是那種打定了主意就很難回頭的類型。而且，她心裏也是有盤算的。

    「兒子啊，你擔心我太辛苦，我明白。家裏現在是條件不錯，房子也買上了。可是你不想想，現在多了一口人嗎？」王媽媽說道，「你將來要成家，你妹妹將來也要成家啊。她是個苦命兒，我這個做姑媽的既然收留了她，總不能看着不管。除了你將來的婚事。我還得給陸璐這孩子攢一份體面的嫁妝。要不然將來她嫁出去，被夫家看不起，我怎麼對得起把她託付給我的大姑？」

    王柏沒想到老媽居然已經想得那麼長遠，連陸璐的終身大事都考慮到了。的確，老媽是那種要麼不管。要麼熱心管到底的人。既然把陸璐帶回家，肯定是要看顧她到成家立業為止的。

    想着妹子有一天可能要嫁人。他就心裏有點不爽，暗自腹誹一句：您操那麼多心幹嘛，大不了以後我娶了她，那嫁妝不就省了？

    不過這話現在不方便宣之於口，只能道：「她是我妹，不管以後她是成家還是幹嘛，我這當哥的總不會看着不管。她的嫁妝您不用操心，我手頭還有不少錢呢。」

    陸璐進廚房倒水，正好聽見這麼一句，心裏一顫，暗道：姑媽和哥是在議論我將來成家的事？難道姑媽和姑父是為了這件事在吵架？可是，哥居然要給我備嫁妝，難道他想看着我嫁出去麼……

    一種很難受的感覺在心底泛起，她強忍着才面色平靜地進去倒水。

    王媽媽和王柏聽到她進來的動靜，很有默契地岔開話題，等她走後，老媽才道：「你的錢還是自己留着吧，將來要是你生個兒子，那點錢還不夠買房的呢。陸璐是我的外甥女，哪裏用得着你替我操心？這事兒你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了。」

    她又道：「其實我這趟出去，也就三年而已。你們兄妹倆，高三這一年可能辛苦點。讓你爸離職在家照顧你們，順便也讓他好好休息調理一下，他現在的身體真的一年不如一年了。等你們上了大學，可以住校，家裏的壓力也就輕了，到時候再讓你爸出去找份輕閒點的工作。」

    聽她這麼說，王柏便知道老媽這次選擇出國務工，真的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想讓丈夫休息調養，又想憑自己的本事給外甥女掙一份嫁妝，活得辛苦，但目標明確，實在沒什麼可以指摘之處。

    難怪老爸不支持她，會讓她這麼生氣。

    王柏回到書房，老爸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溝通無果，頓時搖頭嘆息：「你媽她就是這樣，一旦下定主意，三頭牛都拉不回來。」

    「爸，媽說的也有道理，你就在家休息一年吧，」王柏勸說道，「她畢竟年輕的時候有過出國務工的經歷，適應起來應該很快。而且我也問過了，她這次出去，主要還是負責小組領導，並不是在生產線上，比以前會輕鬆很多。」

    「那就由她吧。」老爸輕嘆一聲，「想辭職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廠長那頭肯定不放我走。」

    老爸在機械廠里做了十幾年，感情深厚，說是廠長不放他走，估計他自己心裏也捨不得。

    「又不是一去不返，就當給自己放大假。」王柏說道，「一年以後，你還可以回老廠應聘的。」

    老爸皺着眉頭想來想去，然後好似有了主意：「讓我一直閒在家裏，我也不習慣。要不這樣，我和廠長商量一下，把工作改成兼職的。平時上班就不去了，如果廠里在外地的售後服務需要技術支持，我就出差去幫忙。」

    看來他最捨不得的還是這種四處遊覽祖國大好河山的機會。

    王柏一想，老爸出差平均一個月也就一次，去個四五天就回來，這樣他不會太辛苦，對他們的生活而言其實沒啥太大影響，便道：「隨您怎麼辦吧，既然事情定下，趕緊和老媽服個軟，老是這麼冷下去，我吃飯都沒胃口啊。」

    老爸嘿嘿一笑道：「你放心吧，明天就沒事了。」

    上樓和陸璐匯報了一下自己的調解工作，她聽完之後道：「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而鬧矛盾，還好不是別的事情……姑媽和姑父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