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你說出來，大姐幫你。」

    這樣落落大方、毫不唯唯諾諾的語氣，莫醒初忽覺，這個姐姐仿佛變了！從前莫明珠很少幫他出頭，應該說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吧，不過他知道這個大姐是善良的，因為每個月都會暗暗讓人送錢來學堂給她，大姐本就沒多少月錢，還要分出來給他。

    「大姐，你……不必擔心。」

    莫醒初緘口不說被投入水中的事，怕說出來連累莫明珠。

    『這二弟乍眼看起來年少又單純，細看……還有那麼點兒穩重的味道。』莫明珠捋着胸口前一縷頭髮暗說。

    高氏的厲害，不是開玩笑的。再者，現在莫鼎元不在府里，都是高氏的天下。莫醒初雖是養子，卻極其聰慧，也很受莫鼎元喜愛，也一直是高氏的眼中釘。有個這麼個聰慧的養子在，高氏能痛快麼！

    既然莫醒初不說，莫明珠也就只能問一些其它的事情，聊了些他在書院的事兒，問學生麼，不都是那個套路？「學習怎麼樣啊」，「考試多少名啊」，「以後想做什麼呀」……

    莫醒初從沒人關懷，這套路問題也聽得格外暖心，於是興致勃勃的講了許多學堂和書院的事兒。

    莫明珠聽了，也勾起些興致。

    莫醒初上的「預學堂」還不算正式的書院，是進入龍額書院前必須進修的學堂。通過預學堂的打磨、選拔的人才，才有資格入考龍額書院。莫明珠也上過預學堂，去年被老師給勸退了，原因是「痴蠢無比，朽木不可雕」。也是這件事，讓莫明珠痴蠢無比的醜名，播遍了長安城。

    龍額書院已有兩百年多年歷史，是大齊剛建國時，龍額侯韓立所創，裏頭的先生、父子、大夫都是極厲害的人物！當今太子、皇子，也有不少在書院中求學。能進去的男子，必然都是國之棟樑，而女子嘛，大都是棟樑的妻妾……

    長安城裏達官貴人的孩子，都會想盡辦法先去預學堂，而後就削尖了腦袋的往龍額書院鑽！男子為做官、結交、學才識，女子，則大多是為了攀附達官貴人、皇家貴胄，飛上枝頭。

    現在，莫府上除了莫醒初，莫曉曼也在預學堂學習，不過學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而在莫明珠被預學堂的老師攆了回來的同時，莫雪蘭取了優異成績結業，等待十月龍額書院入學考了……

    不用說，那回，從前的莫明珠又慘敗在了莫雪蘭手裏。不過……莫明珠仔細想了想，記憶里有那麼多詩詞，從前的莫明珠應該也不至於「痴蠢」吧，應該是自卑，所以時常不自信，表現不好……

    「大姐你莫難過，女子無才也不妨事，退了就退了。」莫醒初安慰。

    「大姐無事，你莫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就是。」

    莫明珠正要送莫醒初出門，忽然發現他脖子後有鞭傷！她一撥衣領，露出更多猙獰的傷痕來！

    「是誰欺負了你？抽得這麼狠！」

    莫醒初忙遮擋住，說無事，在預學堂練武時傷的。

    這遮掩的反應，不必說，恐怕與姓高的脫不開干係。莫明珠朦朧記得，預學堂里有兩個孩子，仿佛有高氏的遠方親戚，恐怕是那兩個孩子，難道是那兩個孩子欺負於他？

    莫醒初的懂事、忍耐，讓莫明珠不由心疼。多小的孩子啊，就要受到這麼多迫害，深宅大院，實在是非多。既然她遇上了，就決不能再讓這孩子受欺負了！

    莫明珠剛打算關上門，結果莫醒初去而復返。

    「今日多謝明珠姐的……的『救命』之恩。日後醒初會好好努力，爭取早日考上狀元，若……若到時候姐姐愁嫁，醒初，醒初可以……可以……」

    後面那幾個字兒，實在細弱蚊蠅，莫明珠聽不見，不過，卻猜得到。這小傢伙，是因為打算對她「負責」呢。

    為了不傷小少年的自尊心，莫明珠廢了好大勁才讓自己一本正經。

    「姐弟之間不必言謝！你好好努力，早日自更生，脫離壞人的掌控。有事找姐姐，姐姐幫你。」

    莫醒初望着莫明珠，心底暖暖的，眼中有水光。從小几乎處於無父無母狀態，莫鼎元常年在外，對他鞭長莫及，這還是頭一回有親人這麼關懷他……

    莫醒初離去，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努力，更要對莫明珠好。

    夜深如墨。

    莫明珠翻來覆去睡不着，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