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早的去哪裏了？我去凝雲閣竟沒能尋着你！」因為「懷孕」一事，劉氏堅持免了林夢瑤的請安，更是自己時不時地去探看。她拉着林夢瑤，左右看着林夢瑤的小腹，喜不自禁：「再過個把月就該顯懷了，你呀，多歇着些，莫要到處走動，傷了胎氣……」

    拉着林夢瑤貼身坐下，劉氏一口一個休養保胎，林夢瑤的自責便越加沉重起來。只看到顧如玉帶笑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林夢瑤有靜了心來：眼下若是因為這般愧疚擾了計劃，指不定將來會受了顧如玉何等算計。

    「母親將夫君生養得如此英姿倜儻，兒媳定然謹遵母親教誨的。」

    林夢瑤的乖巧之態，自然得了劉氏的歡心，她笑得合不攏嘴：「這就對了！好好兒養着，給我顧家生個大胖小子——來來來，這是我特意囑咐下人頓的官燕，與養胎、安胎甚好……」

    劉氏喚了玲瓏給林夢瑤盛了一碗，然後慈祥地看着林夢瑤用了，繼續道：「後天白馬寺有廟會，想來真一大師該從京華回來了。我們娘兒幾個一道兒去尋了真一大師，好好給我們顧家這小孫子祈祈福——」

    這廂劉氏樂呵呵地說着話，那香顧如玉卻也沒有停着。她早已起身，親自為顧北辰盛了燕窩遞過去：「辰哥哥，一早出門，現下定然餓了，用些吧——」

    美目流轉，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間，盡顯風流。

    顧北辰面上淡淡，刻意保持了疏離之色：「多謝。」

    接了顧如玉遞過來的碗，顧北辰只往桌上一擱，反倒為林夢瑤挑揀了幾樣喜歡的夾過去。這般，顧如玉面上自然掛不住了，臉上的笑意也牽強了起來，眼中更是如初晨池上的秋霧。氤氳了起來。

    林夢瑤默默吃着碗裏的燕窩，這種事情她是不能開口的，也不想開口。再者說，劉氏尚在。她何嘗能讓顧如玉受了「委屈」？！

    果不其然，劉氏笑道：「辰兒，如玉給你盛了燕窩，倒也是吃上些。這一路回來，不餓麼？」

    顧北辰淡笑不答。拿了勺子在碗裏攪動了一番，而後只看着林夢瑤笑。

    如此，竟是連劉氏的面子都不給了。

    劉氏自也是不忍心真斥責了顧北辰，只她卻也着實擔心其顧如玉了。眼下，誰人看不出顧北辰對林夢瑤的心，生生將顧如玉塞過去，能好麼？

    可是，若是不成全了顧如玉——劉氏很是擔心的看着這個自己視如己出的養女：她是真心待了辰兒的，連命都可以不要的真心相待啊！

    顧北辰追着林夢瑤往富陽的期間，顧如玉曾又一次尋了死。當時。劉氏正張羅着是不是要將顧北辰追回來，卻不想流霞閣的丫鬟來報，說顧如玉反鎖了門，叫了許久都不應。接過，支開陳氏過去時，竟然發現顧如玉已經爬上了椅子，正欲往那白綾上吊。

    當時劉氏就嚇住了，一臉守了顧如玉好幾天。當初收養顧如玉的時候，顧如玉不過是襁褓中的嬰孩，是劉氏親手將她餵大的。而在劉氏看來。收養顧如玉也是她的福氣，那一年被毒蛇咬了，若不是年僅十歲的顧如玉吸了毒血，只怕她早就魂歸西天了。

    「對了。到時候除了給我這未出世的孫子算上一卦外，倒也能求了真一法師挑挑日子。辦了你與如玉的事兒，我啊，才算是真的稱心如意了呢！」

    劉氏一席話後，整個桌間瞬間安靜了來下，各人的呼吸聲都似乎清晰可見。

    林夢瑤依舊低垂着頭。專注於燉得入口即化的燕窩，此時此事，她還真不能有任何言辭。只，似乎她的迴避並未見效，因為顧如玉一開口便找上了她。

    「母親，這事兒不急……」顧如玉柔柔地開了口，聲色裏帶着壓抑的哭腔：「姐姐初有孕，莫要因此事擾了姐姐的心才好……」

    說着話，那晶瑩的眼淚竟然就往下掉，「嗒」的一聲掉在地上，清晰入耳。而後便是連串的「滴答」聲，顧如玉的眼淚根本已經止不住了。

    這顧如玉雖剛剛及笄的年齡，可這般心思卻是讓林夢瑤側目的。眼下，顧如玉滿心滿臉的委屈，卻以退為進，滿口為林夢瑤着想。此刻她林夢瑤再無動於衷的話，只怕劉氏必然心中不愉了。

    林夢瑤瞥了一眼顧北辰，卻見顧北辰看向顧如玉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可，顧北辰可以不耐，她林夢瑤卻非得扮演個寬容大度的良善角色來。尤其是此刻劉氏正滿心裏疼着顧如玉，還時不時故意沖她種種嘆息。

    「如玉妹妹，你對姐姐的心思，姐姐怎能不知？」林夢瑤擱下碗，上前與顧如玉坐在一道，掏了帕子小心與她擦拭着：「姐姐何嘗是個心眼小的？我有孕不假，卻着實不會自此驕矜了……唉……」

    林夢瑤溫聲相勸着，甚至也擠出兩滴眼淚來，竟然也陪在旁邊哭了起來。

    這等眼淚，前世的她曾不屑掉，可付出了那般慘烈的代價後，林夢瑤看得比任何人都開：掉幾滴眼淚又何妨？！只要能守得了自己，守得了在乎的人，她便顧不得許多了。

    林夢瑤一抽泣，屋裏就熱鬧起來了：一個是小姑子，淒淒艾艾；一個是新媳婦，默然垂淚！雖為長輩，可劉氏卻勸了這個勸不了那個，到後來鬧得心力憔悴。倒是顧北辰在一旁靜坐着，心裏直樂——他的小嬌妻竟然還有這等天資！

    收了眼淚，從沉玉軒出來的時候，顧北辰已忍不住扯起了嘴角，笑意不掩。

    林夢瑤心知他笑什麼，面上一紅，嬌嗔道：「笑什麼？」

    「笑你！」顧北辰也不迴避，抬手颳了那靈巧的瑤鼻：「竟然連眼睛都哭紅了，可不是讓我心疼麼？」

    「那可如何是好，既紅腫了眼睛，總是丑了的！」林夢瑤笑看着顧北辰，眼中自也不得幾分促狹：「要不，再給你尋個美嬌娘可好？」

    「你倒是心寬得很！」顧北辰啞然失笑了，懲罰似的往林夢瑤臉頰上一捏：「可是，我今生便只認定了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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