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 第三百五十二章入彀上
「大人打算近日回京?」劉應箕滿是驚訝地看着面前的鐘裕問道:「這會不會太急切了些,畢竟此間亂事可還未平息哪。」
鍾裕見他這模樣也有些意外,照道理來說,地方官是希望他這種奉旨欽差越早離開自己的轄地越好的,畢竟多了一個比自己地位更高的官員,總難以叫人感到舒服。何況,劉應箕所作所為又最是擔心被人查出,自然就更希望他這個欽差離開了,怎麼現在反倒是不想自己走的樣子。
心裏雖然有所疑惑,可鍾裕的臉上卻顯得一副淡然:「難道劉撫台覺着本官還有什麼沒有調查明白的隱情嗎?若真是如此,還望劉撫台能實言相告。」
劉應箕聞言一驚,趕緊否認道:「那倒不是,大人過慮了。只是亂軍尚未徹底平定,大人身為奉旨欽差就這麼回京了,下官只怕你不好向朝廷交代哪。」
「這個嘛,雖然朝廷派本官前來時是有提過此責,但本官畢竟只是一介文臣,這帶兵平亂之事卻屬武事,越俎代庖怕是不妥。而且我也已查知此次兵變皆由軍餉不足引起,那只要解決了這個根本問題,今後便不會再有類似之事發生,本官也好向朝廷有一個交代了。而且,本官也相信以劉撫台和郭總兵的本事,想要儘快平息此番叛亂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這……」見鍾裕說得如此在理,劉應箕一時還真就找不出反對的辦法來了。但他心裏也明白,鍾裕這些話只是託詞,他所以急着回京是為了將那些不利於自己的證據上報朝廷而已。一想到這麼一來可能導致的後果,劉巡撫的心裏就一陣發緊,說不得只能照之前李珏的意思做事了。本來還打算再等等看的,現在卻等不得了。
想到這兒,劉應箕便點頭道:「大人所言也甚是在理。不過您就這麼回去怕還是有些不妥。」
「哦?這話是怎麼說的?」
「大人請想,若是回京後陛下或是其他朝臣問起您對大同兵力部署方面的看法,您該怎麼作答呢?這段時日裏大人一直忙於查察兵變一事,對我大同各處駐軍的具體情況卻所知有限,下官也是擔心你回去後會被人責難哪。欽差乃是天子耳目,即便身負要命,也不光只完成任務便好,還需要對地方多作了解的。」劉應箕一副推心置腹,語重心長地教導自己這個後輩道。
鍾裕聞言先是一愣,但仔細想想還確實是這麼回事。若是自己回去後連大同這裏兵力部署的具體情況都不了解,確會被人扣上個不盡責的帽子。便道:「那不知劉撫台的意思是?」
「雖然下官可以將大同的駐軍詳情相告,但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大人何不出城去外面轉轉,看看我大同各衛所堡壘的具體情況呢?那樣大人在朝堂上被人問起時,也能更詳盡些。反正也費不了多少時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劉應箕提議道,同時目光偷偷地打量着對方,看他的心意到底如何。
「這……」鍾裕還真有些被他說動了,倒不是因為需要向朝中官員有個交代,而是因為他覺着這樣才能在回京後更有說服力,不然只靠手頭的這點證據似乎還嫌單薄了些。如果自己能從底層軍士的口中也聽到相似的說法,那回去後就更加理直氣壯了。
不過在鍾裕的內心深處卻依然有所警惕,總覺着劉應箕說這些,做這些的背後有了更深的目的。這從他偷眼觀瞧自己的神色里就能看出些端倪來了。但仔細想想,又想不出對方能在此事上得到什麼好處,難道真只是為了討好自己嗎?
在權衡了一陣後,鍾裕最終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既然劉撫台盛情一片,那我便再叨擾你們幾日吧,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也能給我大明的邊防之事帶來些幫助。」
「那是自然的。」劉應箕一見他答應了,心下便是一松,喜色已有些難以掩蓋了。
見他如此模樣,鍾裕心裏的疑竇又深了幾分,但此時話已出口,也不好再無端改變主意,便暫且把這份懷疑壓了下去,只和劉應箕商量起該如何在大同之外轉轉,了解此地的兵力部署來。
這一番說話,又用了近一個時辰,鍾裕這才把劉應箕打發回去,然後叫來了早已等待多時的楊震:「楊千戶,本官以為咱們還是暫且先不忙着回京吧。」
「嗯?大人這是何意?」楊震聽了這話便是一呆,隨後心裏就轉起念頭來:「難道他因為自家之事而改變了主意?」這一點正是楊震所擔心的,也是他急於促成鍾裕趕緊回北京的重要原因。
因為楊震很清楚,在此多待一日,便多一分變數。這變數不光來自這裏的官場和民間勢力,更來自鍾裕自己的內心。一旦他因為考慮到自家存亡安危而改變了主意,事情可就不好辦了。畢竟真論起來,鍾裕才是欽差正使,自己是沒有主導和稟報之權的。
鍾裕因為心頭不安,所以並沒有敢對上楊震的雙眼,也就沒有覺察到對方的懷疑,只是將劉應箕的那番道理說了出來,末了道:「本官細想之下也覺着劉撫台的考慮有些道理,便答允了他,過兩日去城外的衛所堡壘看看,也好了解更多大同駐軍的情況嘛。」
「大人……當真只是這麼想的?」楊震懷疑地看了鍾裕一眼,卻沒有把這話道出來。因為那可能導致兩人之間產生嫌隙,這是楊震不希望看到的結果。但他卻也不希望這事成真,便勸道:「大人,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了些?」
「楊千戶這話是何意?」鍾裕被他這麼一說,心裏陡然便是一緊,但口中還是如此問道。
「大人想過沒有,若是離了大同,去到外面的衛所堡壘之中,萬一有人要對我們不利該如何應付?」
「這不可能吧?他們會有如此膽量?」
「若正常來說,他們確實沒有這膽子。可現在,我們掌握了劉應箕以下諸多官員的罪證,還是可以將他們滿門抄斬的罪,若是他們得知了這一切,大人以為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鋌而走險呢?」
「這……」鍾裕頓時面現為難之色。其實在他內心深處,也是有着這個顧慮的,但不知怎的,此刻他卻更願意相信對方沒這個膽子:「你所說的雖然也有些道理,卻也有值得推敲的地方。不錯,劉應箕等人一旦得知我們所掌握的罪證必然不會甘心受死,但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