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 第五百十五章勢同水火二
寒風呼嘯着從北邊而來,吹在千年古都北京城,將天上一大片的雲帶到了半月邊上,並慢慢地將這撒向地面的光亮也給遮蔽了起來。
已是初更時分,又是如此一個寒冷的冬夜,即便已是臨近年節的臘月十一日,北京城這時候也已顯得極其寧靜,少有人在街面上晃蕩了。只有極少數的幾家酒樓館肆依然還着燈籠做着生意,那也是背後有着不靠山,不怕官府挑事兒的頭面店鋪了。
只不過就是這樣的酒樓之內,生意也並不太好,只有寥寥數桌人還在裏面吃喝着。倒不光是因為這些酒樓里飯菜的價格要遠超過一般酒肆,更因為城裏依然執行着宵禁,你一個尋常食客若是沒身份,一旦酒足飯飽出去之後,迎接你的恐怕就得是巡城兵卒的盤問甚至是捉拿了。
當然,也有一些所在是普通有幾個閒錢的人也願意光顧的,那就是教坊司。在那兒,你只要出得起錢,不但能吃飽喝足,而且還能在溫柔鄉里沉醉一晚,壓根就不必擔心宵禁什麼的。
此刻,在綠揚樓的二樓雅間裏用飯的幾名面目粗獷的漢子就正在推杯換盞之餘商討着待會兒該去哪兒找找樂子——
「去前兩日到過的金翠那樓子裏去吧,那娘皮的身段和床上功夫,嘖嘖……」其中一個眉毛一高一低的漢子很有些回味地道。
「就知道你子會挑金翠,這都去了幾回了,你他娘還沒膩啊?要我,還不如去綠籮姑娘那兒呢,那邊的娘皮可水靈得多了……」
「要不去聲色樓吧,雖然那邊的價格高些,但滋味兒卻遠勝你們提的這幾家,我半年前去過後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就當這幾位饑渴的男人互相商議着待會兒的娛樂項目時,坐在首位上的沉穩男子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了:「你們都他娘給我閉嘴!」
他這一聲,頓時就把幾名色迷迷的下屬給嚇住了,一個個面色肅然地看向他:「四……四璫頭……」
「哼,你們真道大璫頭今天掏錢請你們出來吃喝玩樂的嗎?來這兒上一大桌子豐盛酒宴我也就不什麼了,現在倒好,你們不想着怎麼做事,卻光顧着惦記怎麼去找(女表)子了,你們真當咱們東廠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
「四璫頭恕罪,的們只是隨口……」
「是啊四璫頭,只要您發句話,的們自會照您的意思行事。不就是讓咱們來把錦衣衛那些狗爪子給引出來嗎?只要他們敢出現在咱們面前,咱們兄弟一定叫他生死兩難。」
眾人一見頭上司發怒了,頓時有些着了慌,趕緊賠罪的賠罪,表態的表態。隨着最近東廠諸事不順,又被錦衣衛屢屢欺到頭上,內部的規矩可比以往要大多了,稍有不慎就得挨上一頓板子。
見他們收斂下來,那四璫頭嚴懷才冷哼一聲,不再訓斥。不過在他的目光轉到雅間之外那名剛走過的送菜二後,面色又唰地一下沉了下去:「你們一個個也就光會耍嘴皮子而已,真要有錦衣衛的在我們邊上,你們也發現不了。」
「四璫頭這話就太冤枉咱們了。咱們好歹也在東廠里當了幾年差事了,旁的不敢,這盯梢反盯梢什麼的,卻還是擅長的。」其中一個下屬很有些膽大地反對道。其他人雖然不話,卻也是連連頭,表示贊同。
嚴懷又是一聲冷笑:「是嗎?那你們可知道其實咱們一早就已被錦衣衛的傢伙給盯上了?」
「啊?」幾名番子聞言猛然一驚,有個更是手一抖,把滿滿的一杯酒都給撒在了桌面之上:「這怎麼可能?四璫頭你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哪?」
「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嚴懷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隨後冷聲道:「咱們旁邊那雅間裏吃酒的,就是錦衣衛的狗爪子!」
「當真?」幾人一聽,神色更是一肅,有人的手已搭在腰間,那兒都鼓鼓囊囊的藏着兵器。
「雖然他們也都換了裝束,可這種氣息卻瞞不過我。而且我記得很清楚,剛才打咱們門前過去的傢伙幾日前也在我們東廠附近出沒過好幾回,你們這天下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嚴懷神色嚴肅地道。
幾名番子一聽,神色就更加緊張了:「他們竟真的跟上咱們了?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當然是在抓咱們的把柄了。現在的錦衣衛可不同以往了,已經想着怎麼把咱們鬥倒好獨霸京城。只是因為手上沒多少證據,這才一直按兵不動。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派人盯着咱們的兄弟,一旦咱們露出破綻,就是他們出手的時候。」作為四璫頭,嚴懷當然清楚自家與錦衣衛之間的瓜葛了。
「豈有此理,他們這是想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哪!璫頭,你吧,咱們該怎麼做?」一名漢子猛地一拍桌子,在碗碟一陣叮噹亂響聲里急急問道。
「他們想抓咱們的把柄,咱們就把這水給攪渾了。就照你們剛才的法,給他們顏色瞧瞧!」嚴懷目露凶光地道。
「這……」剛才還叫囂着要讓錦衣衛生死兩難的番子目光便是一縮,不覺有些退縮了。剛才他那不過是句大話而已,誰能想到自己邊上真有錦衣衛哪?這些日子以來,東廠這些番子已在錦衣衛手下吃了太多虧了,就跟以前的錦衣衛撞上東廠之人般,現在東廠的人見了錦衣衛也有繞道走的心思了,如何敢與之正面衝突呢?
其實其他幾人的心思也差不多,要知道他們可是親眼見過楊震帶人兩次闖到東廠的地盤拿人傷人的,只想想那天被亂箭攢射的下場,就足以讓他們心驚膽戰了。
「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都怕了?若真是這樣,我也不勉強你們。不過從今以後,你們就不再是咱們東廠的人,到時候出了什麼狀況也別想找東廠庇護。」嚴懷一見眾手下這模樣,心頭更是一陣鄙夷一陣惱火。
而那些番子在聽到這話後,臉色又是一變。他們可是很清楚自從加入東廠做了爪牙後自己做了多少缺德事,得罪了多少人的。一旦沒了這身皮,只怕那些仇家敢把自己給生吞了。相比起來,和錦衣衛斗上一場倒不算太可怕了。
「四璫頭您的哪裏話,咱們怎麼會怕了錦衣衛?既然您發了話,咱們兄弟當然得和這些個錦衣衛的狗爪子見見真章!」話間,幾人已摩拳擦掌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