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明 第一百六十章所圖為何下
「你是說,宣家覺得酈家會在糧食和江堤上做文章?」縣衙二堂,楊晨在聽完兄弟的稟報後,忍不住蹙眉道。隨後更是離開了椅子,在房中緩慢地踱起步來,似乎感到一陣心神不寧。
「雖然宣衛鑫沒有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他最着緊的還是那浦陽江堤。」楊震分析道:「雖然他們斥巨資買下了大量的糧食,但說實話要是沒有大的變數,他們手中糧食再多也無法對我們構成威脅。只有當天災突然降臨縣城,比如大水圍城時,糧食才能成為他們手中最厲害的那張籌碼。」
楊晨的腳步為之一頓,心裏的不安感就更濃重了幾分:「江堤之事一向由蔣充主持,而他卻把如此要緊的工程交由酈家負責,這確實大為不妥!畢竟,這浦陽江堤可關係到我們諸暨數萬百姓的生死安危哪!」
作為諸暨縣令,楊晨早已對城外的這條浦陽江有了充分的認識。
這是一條孕育了整個古越燦爛文化,養育了無數諸暨百姓的母親河。但同時,浦陽江也困擾了一代又一代的諸暨人,因為它總會在汛季到來時肆虐兩岸。這十年來,浦陽江就有過三次決堤,將兩岸農田並百姓家園毀於一旦。曾有諸暨人將浦陽江比作黃河,而稱其為小黃河,正因於此了。
現在,若是酈家真把主意打到了浦陽江的頭上,試圖讓江水包圍整座縣城,確實會給楊晨這個縣令帶來極大的麻煩。即便糧食充足,光是堤壩被毀一事,他這個縣令就難辭其咎。
越想之下,楊晨的心裏就越是不安。終於他猛地一頓足道:「不成,我不能坐困在縣衙中只是空想,必須出城在江堤上看看。要是真有什麼問題,趁着汛期未至也能來得及補救,不然一切都晚了。」
楊震對此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只是心裏卻犯起了嘀咕:「那酈家真會這麼大膽,在修河堤上做出偷工減料的事情嗎?」
雖然雪早已停止,但北風卻依然一個勁的刮着。這個萬曆二年的冬季,可比過去那些年要寒冷得多,就連身處江南地區的諸暨小縣城,也讓人生出了在北方才有的寒意來。
楊震和兄長就是頂着這凜冽的寒風來到了離城三里遠的浦陽江前。因為知道此事極其要緊,楊晨並沒有知會其他人,來到此地的,也就只有身着尋常服色的他們兄弟二人而已。
登上由夯土並石塊澆築而成,顯得很是陡峭的堤壩之上,用手捶打了幾下看似堅固異常的江堤後,楊晨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白氣來:「看這兒的情況,似乎江堤並無什麼不妥哪。」
楊震緊挨着堤壩內側,向着下方數丈外的江水看去。此刻因為是枯水期,江水離着堤壩都尚有一段距離,自然看不出任何的威脅來。聽兄長這麼說話,便也隨口答道:「是啊。這江堤倒還算築得紮實,除非水勢極大,能一氣越過這三丈高的堤壩,否則根本不可能對縣城構成威脅。既然如此,宣衛鑫他又為何刻意提及此事呢?」
「莫非他真的只是為了叫我們查看酈家修堤時的賬目?」楊晨猜測道。
「不可能。」楊震斷然搖頭道:「他在那時候突然提及此事,目的絕不可能這麼簡單。這堤壩,一定另有乾坤。」
「那咱們再仔細查看一下。」楊晨在沉思後提議道。他突然想到了某些人的慣用手段——有那修堤的,往往在人們最容易看到的地方把堤修得極其紮實牢靠,可一旦離了那一段後,工程就變得很是毛躁了,甚至就是豆腐渣工程。楊晨不知道酈家是否也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結果卻讓他稍顯安心。兄弟二人沿着河堤走了有五六里地,可一路下來,河堤依然如出城那一段般堅固,就連與水面的高度,也幾乎與城外那段相持平。足可見至少在修這浦陽江堤時,酈家還是盡了心的。
其實這也很好解釋,畢竟酈家的根本乃是縣城內外的農田收成,若是江堤出問題,江水灌入沖毀田地,只怕損失最大的還是酈家自己。他們應該不會蠢到分不清輕重,為了剋扣修堤的工錢而使得江堤不穩。
「看來這回真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去猜度他們了。」楊晨在又一次敲打面前的堤壩,發現依然穩固後,忍不住自嘲地說道。
楊震心裏雖然依然有些疑惑,但眼前的事實,卻也讓他無話可說:「倘若他們的目標不在江堤,那又是哪呢?」
看出楊震的疑惑,楊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事情現在看不出來也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