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 二七八 向來枉費推移力(三)
更新:09-01 18:02 作者:美味羅宋湯 分類:軍事小說
朱慈烺得到了南臣請立監國的奏疏抄本,聽說把皇父皇母氣得不輕。
這也難怪,原本那些人就都是北京政鬥的失敗者,在南京養老。皇帝一看錢謙益、劉宗周這些名字就生氣,何況還是妄論監國這等涉及皇權的敏感問題。
茲事體大,吳甡親自帶着二三長隨連夜自泰安州趕到德州,將抄本交給皇太子。
「呦,南都眾臣是把我看做瓦剌人麼?」朱慈烺笑道。
當年瓦剌入侵,英宗皇帝親征,兵敗被俘,是為土木堡之變。當時瓦剌首領也先脅裹了英宗皇帝進逼北京,本以為明朝會因此而放軟,誰知道明朝大臣另立了郕王為皇帝,尊英宗為太上皇,堅守北京,最終打退了也先的進犯。
當時主持此役的兵部侍郎——後進尚書——于謙,也因此成為有大功於朝廷的名臣。
現在南都眾臣不肯奉旨到山東行在聽用,反而要在南京立監國,這不是明擺着將皇太子視作挾持皇帝的奸臣麼?
吳甡道:「此事必然另有玄機。南都眾臣請立潞藩監國,可潞王是神廟的侄子,當今聖上的族叔,以長臨下不合規制。臣以為,他們是被人當了槍使。」
「哦?是何人?」
「是想立福王為監國者。」吳甡道:「福藩比潞藩血脈更近,若是有人提立潞藩,肯定有人會以血脈為由反對此議,如此一來,議論重點就不是是否立監國,而是立哪一藩為監國了。」
朱慈烺笑了。後世很多小段子都揭露了這個心理小把戲。賣雞蛋餅的人若是問「加不加蛋」,很多人會說不加。但改成「加一個蛋還是兩個蛋」,更多的人會在蛋的數量上進行選擇,而忽略了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加蛋。
這回為了給南臣們造成更大的心理暗示,肯定還有不少關於抹黑東宮的流言,讓人有種不立監國就是對皇帝不忠的認識。
「這都是以前黨爭的小手段。上不得台面,如今竟然還能大行其道。」吳甡感慨道。
「人過四十歲,就別指望改變他們的思維方式了。」朱慈烺倒是不以為然:「他們這邊要立藩王監國,皇父還能去南京麼?」
「怎麼敢?」吳甡道:「連選立監國這等事都敢擅議,如何保證其中沒人存了操莽之心?南京不比北京,京營和守陵兵都是靠得住的大臣在鎮撫。」
「先生這麼一說,我倒覺得他們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朱慈烺道:「既不讓皇父南下。又有機會選立傀儡,左右朝堂。二者能得其一,便是大賺特賺了。看來也是我惡名昭著,怕我過去收地收錢。哈哈。」
吳甡內心中並不贊同皇太子在山東搞的那一套,總覺得是法家遺毒。不過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又沒有徵到他頭上。姑且順其自然。如果聖駕南幸,那麼他家作為興化豪族,勢必也要受到影響,不過想來太子還是肯保全他的。
「不過這樣也好,」朱慈烺道,「讓父皇認清這幫南臣的面孔,若是皇父真要南下。我還有些不放心。」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啊。」吳甡卻沒朱慈烺這般樂觀,他道:「為何太祖定製,以皇太子監國?為何成祖親征,以世子監國?這本身就是為天下立法統之舉。一旦有藩王監國,勢必會在其周圍形成一黨。就算藩王本身無心尊位,但這些人為了定策、從龍之功,也會行那黃袍加身之事!此為禍國之兆啊!」
「吳先生。」朱慈烺也不隱瞞,「我立足山東,寧可看着治下百姓餓死,也沒想過要依靠江南——當然,這三十萬石漕糧的確幫了大忙,我也鬆了口氣。我說這話的意思是,隨便他們在江南鬧騰。等我在北面站穩了腳,教出更多的行政官,自然會步步為營收復南面。有沒有監國與我何干?我是皇明太子,皇父行在也已經通告天下。這些人敢說我們是假的麼?他們就算敢說我父子是假的,敢說東宮精兵是假的麼?」
——江南果然就是個添頭,能有一分用都是白撿來的。
吳甡苦笑,道:「殿下,欲正天下,終究還是要小心物議,以免遺下惡名於後世。」
朱慈烺微微搖頭:「這事沒法說,若是我能執掌國政二十年,落個毀譽參半的結果就是很好的了。」
「那絕不至於。」吳甡笑道:「殿下行事固然有法家之嫌,但挽狂瀾於既倒也是萬眾矚目的。那些腐儒之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