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 五三二 旌旗十萬斬閻羅(18)
更新:09-01 18:03 作者:美味羅宋湯 分類:軍事小說
史可法哭笑不得地送姚康出去,想了想還是先寫了一封湖廣奴變大平的喜慶文字,讓幕僚謄真送發。論說起來,奴變最多也就是搞點亂子出來,只要不豎反旗,短則五七日,長則十餘日,自己就平息了。
更何況皇太子已經發下「自陳脫籍視作凡人」的令旨,等於變相否定了所有身券文契,那些以「討要身券」為名、打劫報復為實的亂奴,也就無從聚攏更多的人馬。
之所以不直接廢除蓄奴制度,則是因為有許多奴僕本身站在反對奴變的立場上,他們忠心耿耿要為主家世代為奴,皇太子自然不值得為此冒更大的政治風險。
史可法一念及此,也不免感嘆:這皇太子還真是個心細如髮的細膩人。
此時此刻,心細如髮的皇太子正漫步在南京行宮之中,身後跟着一群南京的勛臣貴戚。
這些人不是開國名將子裔,就是靖難功勳之後,諸如朱國弼這樣成化朝「新貴」,只能乖乖走在大隊人馬十分靠後的地方。
他們這些人因為身份關係,在聲討皇太子的大勢之下保持了緘默,這也是他們如今還有臉走進這座皇城的唯一資本。
外面那些沒有顏面進來的文官,很容易就能讓這些勛戚們幫忙說項——
一旦革除南京,流官就如樹上的猴子和鳥,還可以遷走。而這些貴戚卻是靠大樹養料生存的藤蔓,只能慢慢等着枯萎而死。
「真是難辦啊!」朱慈烺突然仰天道。
忻城伯趙之龍連忙上前道:「殿下,實在是有些小人不知人事,實在無須與他們置氣。」
「我倒不覺得是置氣。如今這局面,我已經做不來了。本想着上報天子,下安黎庶。偏偏引得人嫌鬼憎,這又何苦來着?」朱慈烺對着這些年過五旬的貴戚嘆道。
「殿下,報紙此物最容易混淆是非。之前臣等私下就在說,讓他們這干筆棍在報上胡言亂語,實在太傷正人君子之心!本想着請殿下禁報,又怕惹來『防民之口』的非議;想着自己找人寫點文章以正視聽。偏偏人家報上又不肯發;臣等還集資辦報,欲為殿下鼓吹,這不,都察院的審批倒是下來了,可編校的人手、刻字的工匠……」
「行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思。」朱慈烺打斷了忻城伯的自辯。光是從這方面看,南京這些貴戚倒真像是死心塌地忠於天家的。
可惜,皇太子並不是一個二十出頭不通世事的傻小子。
「我說難辦的是,你們都是與國同休的勛戚。天家到底該如何與爾等同甘共苦呢?」朱慈烺在寶座上坐下,絲毫沒有展現出傳說中的禮賢下士,心安理得地看着這些五六十歲的老叟站在春寒之中。
但凡有人在原歷史劇本上留下了忠貞之名,朱慈烺也不會用如此極端一網打盡的法子。
可在朱慈烺前世的歷史書上,正是這些勛戚與南京留守文官集體賣城,沒有半點抵抗,拱手將江南交給了韃虜,助紂為虐。釀成江南數十起大屠殺。
人不能為他們尚未做過的事負責,但這些人愚昧和貪婪的原罪並沒有因此而減弱一分。
「如今不正是如此麼?」忻城伯小心翼翼地陪道。抬眼間看到王之心捧着厚厚一堆簿冊走了過來,低眉順眼站在皇太子身後,微微躬身。
「要我說實話麼?」朱慈烺聲音一冷:「天子最困難時,收羅宮中所有金銀器,也才湊了七八萬兩銀子。你們各家家產有少於這個數目的麼?有麼!」
趙之龍身子微微發顫,閉口不言。
第十一代魏國公徐文爵上前道:「殿下。都說江南富庶,其實真的論起家產來,各家也不過七萬兩不到,哪有真的家財萬貫之說?」作為南京第一勛戚的魏國公出頭,其他諸如靈璧侯等人紛紛附和。
「唔。那看來是我冤枉了你們?」朱慈烺突然笑道:「王之心,給他們準備筆墨,讓他們將家產一一寫出來,果然少於七萬兩的,我便認了這個冤枉勛臣之罪。」
這裏勛戚二三十家,面面相覷,只見太監們紛紛捧着筆墨矮几出來,排成數列,復又退了下去。原本守衛皇太子兩側的近衛親兵,紛紛上前,在皇太子面前組成一道人牆。各個手按刀柄,一臉殺氣。
這態勢有些像是拷問,魏國公正要說話,突然聽到悶雷一般的炮號聲響,隱隱是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