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 五百五 銜枚夜度五千兵(1)
更新:09-01 18:03 作者:美味羅宋湯 分類:軍事小說
鄭芝龍有兄弟十八人,皆以「芝」字排輩,號稱十八芝。這些兄弟之中有賢有愚,有親有疏,組成了鄭芝龍的家底。
如今鄭氏以鄭芝龍為首腦,又有鄭鴻逵與鄭彩二人為臂膀。
鄭鴻逵就是鄭芝鳳,崇禎十三年考取的武進士,授職錦衣衛,國變之後逃回了福建。
鄭彩雖然不是十八芝之一,但也是天啟五年就跟着鄭芝龍走海的老人,如今被鄭芝龍放在汀州,駐守閩西之地。
像鄭氏這樣把持一省軍政,能夠自給自足,勢同割據,也不妄稱藩鎮之名。
崇禎二十年六月,朱慈烺在近衛一軍第二、三兩個師的護衛下,浩浩蕩蕩開進了福建地界。福建巡撫吳之屏率領福建三司要員前往省界迎接,一路將朱慈烺護送到福州府。因為明朝在閩省沒有封王,所以也就沒有行宮,朱慈烺遂與蕭陌一同住在營中,在中軍帳問事。
鄭芝龍早就打探過皇太子在南直、浙江這一路情形,知道皇太子住軍營顯然是對自己信不過。然而他原本就存了極大的私心,只以為理所當然。更何況朱慈烺給的原因也很簡單,現在福建佃變,恐怕田兵作亂,不能及時抵禦。
上個月,也就是崇禎二十年五月初,江西贛州的寧都、瑞金、石城首先鬧起了佃變,田兵甚至一度攻入縣城,挾持知縣,拷打田主。
朱慈烺遂派出近衛一軍第三師一營,前往平息。福建與江西的地理人情都甚是接近,彼此交界,那邊一鬧,這邊自然也逃不掉。
聲勢最大的佃變就發生在與江西接壤的汀州。
汀州寧化縣佃農黃通以「校正斗斛。裒益貧富」的口號,聚眾上萬,甚至還攻克了寧化縣城,履行官府職能。
雖然汀州離開福州山高路遠,但皇太子「害怕」。誰又能說什麼呢。
鄭芝龍其實更害怕。
他每次前往朱慈烺中軍大帳的時候,總是提心弔膽,生怕皇太子突然一拍桌子,大喊一聲:「將這賊廝給我綁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有受迫害妄想症,而是太知道皇太子的秉性:貪財!
自己收取台海過路費,富可敵國。天下都知道,難道皇太子不知道?
如今福建水師名義上是皇帝的,但從統帥到水手都以鄭家人自居,皇太子難道不想整頓?
更何況皇太子與沈廷揚一起在走日本貿易,自己也是暗中牽絆,能不惹人忌恨麼?
鄭芝龍回想當年家中貧困。過不下去日子,前往澳門投奔母舅,又因此結識了李旦,徹底踏上了走海這條路。後來機緣巧合得以招安,封官至此,借着大明的根底幾乎壟斷了東海貿易。如今自己在福建根深蒂固,安平城更是自己的私城。藏了千萬家資。
如果要造反,肯定是會被擊敗的,到時候身死族滅,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來一條命。
現在皇太子已經走到了這裏,造反都晚了。再看看這些近衛軍的火銃、火炮,將近三萬披堅持銳的精兵,怎麼反?
「一官。」朱慈烺叫道。
鄭芝龍頭皮一陣發麻。一官本來是他的乳名,後來到了日本也沒改名字,遂流傳甚廣。不過這些年來已經沒人有資格用這個名字稱呼他了,而皇太子固然有資格。但君臣相見稱呼小名,總有些不雅馴。
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君臣,倒也說得過去,可現在……
「一官是否對我充滿了戒心啊?」朱慈烺輕笑道。
鄭芝龍不能否認皇太子笑起來還是很柔和的,甚至有些過於柔和。顯得有些柔弱了。但在這張柔弱的面孔之下,卻是銅汁一樣灼熱血液和鋼鐵一般的心智。
有那麼幾個瞬間,鄭芝龍甚至希望這個柔弱的皇太子最好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直到有次看到皇太子馬術精湛,才想起皇太子是個能夠身披重甲長跑十里的人物。
「臣豈敢!」鄭芝龍否認的口吻十分堅定,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卻出賣了他。
「一官為何汗如雨下?」
「回殿下,是因為福建酷暑,臣體虛不耐。」鄭芝龍之前表忠心的時候藉口身體久病,不堪車馬,所以想北上支援卻力不從心。故而此刻有此一說,也算前後呼應。
他卻不知道,吳清晨身為東廠密探,負責在福建布線張網,怎麼可能收了他的賄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