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22章『貳貳』新容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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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皇帝最怕爹死得走,打小小的年紀就上位,在宮裏頭提醒吊膽,鎮日政務壓頂,食不知香夜不成寐,難免都是短命。
相比之下楚昂卻是個僥倖的,雖則幼年被襲了皇位,到底隆豐皇帝這麼多年沒為難他,把他一直幽禁在王府里頤養成年,掐到二十八歲風華正盛時又整好登基。登基後天遂人和,頭年就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再則身邊已有皇子皇女數個,也不怕身體不好。
因此今歲的宮女選秀遠不像前幾年,百姓一改消極逃避,各地紛紛積極採選,其中尤以江南為最。姑娘們陸續坐着州縣護送的官車進京,由內監候在玄武門下引領進宮,一條東筒子大街便像是開了春,花紅柳綠,脂粉飄香,生生把沉寂的紫禁城渲染了不少日。
清望閣里搭着畫板,幾名宮廷畫師正在給這些待選的秀女畫像。這會兒正是巳時光景,四月春好,陽光朗朗,秀女們按五個一排坐了兩排,以畫十個為一輪。
宮女進了宮,一輩子就再出不得宮門,能被皇帝相中便是唯一有盼頭的出路。一眾十三四歲的女孩兒皆鮮衣美妝,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閣子裏靜悄悄的,空氣中泛着彩墨與書卷的清香,時有三兩個怯怯低語,把正在被畫的品頭論足。
只見那正中心坐着的一名女子,衣裙首飾頗為上乘,容貌亦是耀眼佳麗。柳葉眉杏眼兒,鼻樑高,鵝蛋臉,端端托手一坐便突顯出與眾不同。
旁的一個穿得不鮮不素,容貌略清瘦些,卻也是個精挑美人兒。個個都做着最好看的臉,唯她倒是目中空空,一般一般隨他隨他,不往心裏去似的。
角落還有一個圓臉丫頭,打扮樸素,看着並不怎麼出彩,但看久了卻叫人莫名順眼。
戚世忠在邊上眯眼打量,便問身旁的太監桂盛:「這三個都是什麼來歷?」
桂盛哈腰答:「回乾爹,那鵝蛋臉的乃是山西府尹周勐河的千金小姐,年芳十四,叫周雅,生得是百里挑一,家裏又帶了不少銀子照應,人緣打點得不錯。中間一個是江西底下一個小知縣的閨女,看着愁眉苦臉的,平素也不怎麼說話,兒子只曉得她姓何。那角落的圓臉丫頭出自民間,姓曹,具體奴才倒是沒去查探過……怎麼,乾爹有熟人在裏頭?」
戚世忠聽了略一皺眉,吊着閹人們特有的陰長嗓子:「哼,白在皇后跟前當了一年差,愣不見你有長進,活該她不重用你。萬歲爺的喜好沒人摸得准,況年歲又這般年輕,誰也不曉得將來誰又會怎樣。多留心着點,對你有好處。」
一句話說到了桂盛心裏,從前在萬禧皇后跟前當差時,整日個為了那個女人揣心磨腹,傷不少腦筋,私底下的手段也沒少干。如今在孫皇后身邊,這個女人看似簡單卻又叫人磨不透,她並不在陰里對誰耍手段,對他的差遣也只是像公差一樣,表面往來。
皇后娘娘不爭,桂盛有心思沒地兒使,全身不得勁。
聞言這才認真地看了那三個秀女一眼,恭敬地應一聲是。見那畫師把圓臉秀女畫得單調呆板,便問要不要過去提點提點。
戚世忠斜了他一眼,這毒太監心眼兒彎彎繞繞可多,在自己跟前倒是拘得話都說不利索。
他心裏略舒坦,應道:「得寵不得寵還不知道,何必急着操那份心。宮裏頭人才濟濟,真想要混得出能耐,又何須靠着一張畫紙。」說着便拂了蟒袍,往門外頭走去。
一輪總算畫好,秀女們舒了口氣。見畫像被掛到一旁晾乾,便興沖沖地圍過去看。只見周雅的那張畫上,美人倚於花叢,蝴蝶繞身輕舞,人卻比花朵更嬌。
雖則曉得她私下裏必是送了銀子打點,然而到底是真美,家世又那樣好。不由個個艷羨道:「周姐姐這樣姿色,只怕賜牌子那天皇上第一個就翻了你。」
周雅謙虛又不掩優越:「哪裏,宮裏頭娘娘們都跟天仙一樣,幾時有時運輪到我們這等凡夫俗子。」
一個秀女就捧她道:「不盡然就是如此,說到底咱們勝在年輕新鮮不是。」
「嗯哼。」話音始落,便見兩名上等太監從跟前掠過去,只見皆着華衣鮮袍、步履生風,尤其打頭的一個鷹眼高眉,周身氣勢叫人不寒而慄。
宮裏頭的身份也是怪,低等太監連宮女的腳趾頭都不如,但做到了紅太監卻連一般的嬪妃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