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的說法，龍雲一開始還難以置信，不過轉念一想，就覺得所有跡象都對得上號。

    回想過去的快一年時間裏，剛接觸這位大小姐時，他就聽到過一些旁人的風言風語，直到今天在別墅中的經歷，看起來，倘若李叔同是上官凌的父親，那麼這些突兀的情形都可迎刃而解；非但如此，李禹的怪異行為也是一樣，他多半是知道些上官凌的生活情形，所以才來稟報父親、試圖假家父之手勸誡她的個人選擇？

    既然三人本是一家，「宸龍」的戰機引進也就變成了大小姐的家務事，龍雲沒再糾結於此，他更感興趣的還是自己老闆的人生經歷。

    「私生女」，身背這樣一種身份，上官凌的人生肯定和尋常富家小姐不同。

    開車返回內三環的蘇雪家，接近繁華市區時放慢車速，龍雲和老闆的話題逐漸轉移到身世上，他一開始只謹慎發問、意欲配合意識窺探去了解更多。

    對凌的意識抗力，龍雲早就知道，不過這時候的大小姐已然放下了一塊心病、心思對旁邊的男人完全敞開——這也很好理解，既然私生女的身份都被他得知，其他更沒什麼好隱瞞，當下就去了戒心、對龍雲問無不答，兩人距離如此之近，龍雲的意識窺探倒還發揮了些作用，讓他完整的知道了事情始末。

    談起自己父母，李叔同與上官泓的一段往事，大小姐並沒有多少一般私生子會有的牴觸情緒。

    時間在上世紀末，那時候的李叔同，還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富家子，繼承自家族的事業發展順利、家庭還頗為美滿；就和無數類似的風流韻事一樣，這樣的男人總是對女性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偶然間邂逅的上官泓就此墮入愛河。

    按凌的說法，當時是李叔同一味的主動追求，兩人關係發展迅速，女方也珠胎暗結。

    既然有了後代。上官泓自然希望能和情人終成眷屬，然而家庭並無裂痕的李叔同卻沒辦法下決心走出那一段圍城，兩人之間不出意料的爆發了矛盾，然而後面的發展卻和類似事件不太一樣。幾番爭執後，意識到成婚無望，大小姐的母親罕有的發揮了女性少見的一抹理性，決意終結與李叔同的關係、赴美產子，但同時提出一個要求。讓李叔同必須「為腹中子女留下一份財產」。

    挾子女以分財產，這種套路，龍雲乍一聽來還以為上官泓女士精明如斯，算計了家財萬貫的李家公子。

    不過這想法顯然一點都不靠譜，他很快想到「壬辰」，看來事實並非如此嘛！

    龍雲的懷疑很快被否定，凌接着說下去，她從母親口中得知當年的安排，心懷歉疚、心下也着實戀戀不捨的李叔同簽下一紙協議，把自己財產的一成指派給上官泓腹中子女。總值接近一億——考慮到事情發生的年代，毫無疑問，這是一筆巨大財富。

    僅僅是簽了協議、而不是將資產直接轉移，若干年後，上官凌已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李叔同就兌現了當年的承諾，以一系列運作手段將這筆財產轉到她名下。

    經過這麼長時間，當年的一億資產已經膨脹到數十億之巨，「壬辰」的由來大致如此。

    聽過了這一段講述，開車的龍雲才恍然大悟。

    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同時也心生感慨。看起來，李叔同、上官泓兩人當年還真是深情，不，應該說還很長情啊。

    富家的婚姻變故。本來就是一種兇險難測的棘手事，凌的母親會選擇終止關係、遠赴大洋彼岸，應該說還是對情人的一片痴情所致——否則，哪怕上官凌只是「私生女」，法律上卻照樣有同等繼承權，莫說分掉李叔同一成家產。既然他膝下僅一子，那說起來最終分到的至少也有四分之一，當然為此會有多少唇槍舌劍、乃至法律官司，就更是一筆難以算清的糊塗賬。

    另一方面，李叔同的做法，龍雲當然不覺得怎樣光明，婚外戀情畢竟為社會輿論所不齒，不過他多年後還能履行約定，這就比無數負心人強得多。

    聯想到社會上多少私生子與生父、乃至家人的財產官司，路口等信號時，他挺出神的一直看着大小姐，一邊不由得想，上官凌這個女孩子雖然性格強勢，卻沒有類似處境者的自卑感和怪脾性，這是不是也和生身父母的理性態度有關，所以才很幸運的擁有一個正常而完整的童年，乃至人生？

    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場遭遇，要說上官凌是「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