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現在已可以借學者的觀點來回答，不過龍雲想的更遠，他並未執着於神秘力量戕害性命的原因，而是把思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就是說，倘若杜蘭德的猜測沒錯，「能媒」很可能是一種武器，那麼問題在於，這種武器，究竟是誰製造出來、而後又遺棄在地球上的呢？

    坐在顛簸起伏的越野車裏，穿過緬甸山區裏的一條蜿蜒道路，龍雲現在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謎題。

    從「能媒」到「武器」，這一設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死城」地下基地里經歷的幻景。

    在那一段異世界的戰爭經歷中，龍雲感覺自己是附身在名叫「龍逸雲」的機師身上，目睹了一場慘烈的天空惡戰、而後更目睹了「巨樹」放射恐怖力量屠殺「凡人」的慘烈一幕；這景象，當時讓他驚駭莫名，事後想來，又完全是一頭霧水，不過要說「武器」，很顯然，幻景中的「巨樹」不就是麼？

    推理的所有資料，原本都在龍雲腦海中存在着，然而所謂當局者迷，他之前並沒一下子看穿這些碎片之間的聯繫，現在經由達朗貝爾*杜蘭德先生提醒，才發覺了幻景與平行世界裏「能媒」等事物的聯繫。

    「能媒是一種武器」，倘若事實果真如此……

    車子一路行駛，穿越植被繁茂的緬北腹地，車廂里隨着顛簸起伏一下下搖晃的年輕人看向窗外，時值深夜，一大片暗淡月光灑落在坑窪不平的泥土路上，耳朵里除了車子引擎的「轟轟」作響外再無其他，緊貼道路的叢林，視線稍遠一點就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片深邃而神秘的黑色。

    思索間，抬手看一下夜光表，前排坐着的謝苗*伊萬諾夫也回過頭來，告訴維克托*雷澤諾夫。車隊很快就將接近邊境。

    從包得溫礦區到盟國的土地，直線距離一點都不遠，迂迴曲折的山區公路卻要繞很多遠路，傍晚時分出發。車隊到現在才趕了一半多路程，伊萬諾夫向龍雲報告過情況後就一躬身爬到車廂後面，借着車內燈光給林德貝格又吸入了一些乙醚，免得這傢伙半路醒過來。

    雖然有手銬拷着，這傢伙醒來也做不了什麼。但既然是「赤龍」同志的特意叮囑，謝苗*伊萬諾夫當然就謹遵指示，經過這一趟緬甸腹地的冒險行動，他已經對莫斯科派來的VVS中將極其欽佩，原以為維克托只是一名叱咤長空的超級王牌飛行員，現在看來，他的克格勃身份也絕對貨真價實。

    眼見伊萬諾夫做完這件事，龍雲向他點一點頭、拿過水壺來喝上兩口，看看時間的確不早，就把身子一歪、大衣一攏。做出閉目小憩的樣子靠在車門上，腦海中卻在繼續思考白天的一場意味深長對話。

    拜訪一位身份與視角迥異的法國學者，這種機會，身為紅色帝國捍衛者的維克托*雷澤諾夫是很少有，現在細細揣摩杜蘭德先生的每一句話、尤其是針對「能媒」作用的理解那段，龍雲着實有受益匪淺之感，反正現在車隊還沒出緬甸，時間多得是，他暫時壓抑一下淺淺的睡意，把心中的繁雜思緒好好整理妥當。

    不依賴紙筆記錄。只是在腦海中把情況理一個清楚明白，這種事難度不小，對養成了獨自一人思考習慣的龍雲來說卻並不困難。

    思來想去，等越野車逐漸放慢速度、隨後經過哨兵盤查、駛過一處臨時設置的哨卡進入中國境內時。被車顛得七葷八素的年輕人還是得到了一些頗有價值的推論，雖然距離解開謎團還有相當距離、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還有多遠，但不管怎樣，原先看似孤立的線索卻都能在這一條嶄新思路中找到位置，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思路大概整理妥當，接下來。龍雲卻只有暫時中止思考、轉而開始使用意識防禦術。

    「我們……這是在哪兒……？」

    一路上被乙醚麻醉，剛才經過哨卡之前才被潑冷水叫醒，睡眼惺忪、精神恍惚的林德貝格還沒完全清醒過來，這時候正窩在堆放雜物的越野車後廂里發怔。

    CIA特工還稀里糊塗，提出的問題也沒有一個人搭腔，片刻的沉默之後，還是龍雲開口，對謝苗*伊萬諾夫吩咐兩句，讓他把林德貝格從車廂後部解脫出來，坐到同樣略顯侷促的車廂後排座椅上。

    「要吃一點東西嗎，俘虜先生？

    您提的問題，我看這兒沒人想回答，不過我倒可以直言相告一點，您、還有我們一道，現在已經離開緬甸國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