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微微吹起,院子裏卻顯得喧鬧不堪。一個背影佝僂的老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但神情卻是凜然不懼的決絕。
「大小姐,您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依舊是那句話。小姐從不曾偷過您的銀子,那銀子明明是大小姐您差遣貼身丫鬟送來的,老奴親眼見着的,沒做過的事,您要老奴如何認?」
寬伯狠咬着牙,卻絲毫不願退卻半步。多年來,他眼見着小姐受盡了委屈,就算只是庶女,卻真真是家主蘇尋的親生女兒,但她卻從未過過一天千金小姐該過的日子,沒享過一天千金小姐該享過的福。
住着最殘破的院子,睡着腐朽的木頭床,絲絨被子沒有過一床,待遇簡直連下人都不如。
這麼些年來,下人不曾有過一個,還時常被剋扣月例銀子,甚至於欺人太甚的連婚都退了,他們卻只能忍着苦果強吞,無能為力。
十兩銀子是小,就算是承認偷了最後怕也不過是受些羞辱就能過去。可是,一旦承認偷了這十兩銀子,就等於是承認了小姐品行不佳。這丟的不僅僅是小姐的臉面,也不僅僅是他的臉面,更是死去的夫人的臉面。
「你這賤奴,還敢頂嘴,大小姐讓你指正那蘇九音偷了銀子那是有意給你一條活路,你不感恩也就罷了,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指責大小姐冤枉你們了?」蘇玲真的貼身侍女桃仙一臉鐵青,手指着寬伯大聲的喝罵,那原本姣好的面貌此刻卻扭曲醜陋萬分。
「老奴不敢。可小姐確實不曾偷過大小姐的銀子。大小姐住在上等的靈荷院,守衛森嚴,小姐如何能去得?又如何能偷了銀子安然離去?」
寬伯依舊跪在地上,姿態放得很低。但是他幾乎已經要忍不住心底的憤怒。
這大小姐欺人太甚!
從前蕭家與蘇家議親,那蕭家本就是看中了大小姐,想為那蕭亦寒求親。可是大小姐卻嫌棄蕭亦寒是庶子,斷然拒絕,還生拉硬拽的拿小姐當擋箭牌,促成了小姐與那蕭亦寒的婚事。
可是,沒過多久,蕭亦寒天資出眾脫穎而出,成為法界城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大小姐卻又覺得是小姐搶了她的姻緣,一再的欺辱。
可憐小姐母家不盛,蘇家在法界城又如此強勢,儘管他們一再低調做人,卻免不了依然被人欺在頭上。
現如今,竟然還公然的冤枉小姐偷了她們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區區十兩銀子!法界城蘇家的小姐,卻要去偷人十兩銀子!這樣的冤枉,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羞辱小姐,打小姐的臉!
「你這賤奴,竟還敢口出狂言!來人,給我掌嘴!」蘇玲真不屑的瞥了寬伯一眼。她今日來此本就不是非要坐實了蘇九音偷盜銀子的罪名。
她恨蘇九音運氣好,與蕭亦寒訂了親,那原本應該是她的婚事。可是,如今蕭亦寒被修仙宗門選上,前途不可限量,如蘇九音那種毫無靈根的廢物又怎能配得上蕭亦寒這樣驚才艷艷的人物?
既然蕭家已經退了親,她心裏的那點怨恨也就差不多消了。蘇九音不過是個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小小庶女,甚至是個沒有靈根不能修仙的廢柴,小小的一個蘇九音,已經不足以成為她的敵人了。
她蘇玲真乃是蘇家正妻的嫡出女兒,水屬性優等靈根,雖及不上蕭亦寒天賦出眾,但也是前途無量的未來仙子,也未必就不能再追趕上蕭亦寒,重塑情緣。
她來此,不過是想要最後一次羞辱一下蘇九音,順便來告訴她,三日後,蕭家要來退蘇清華和蕭真真的親事一事。兄妹接連被退親,從此後,她們這一脈,必將會徹底淪為笑柄。
啪啪的巴掌聲響起,寬伯心頭除了屈辱,更多的是無奈。
他受些委屈不要緊,反正他也老了,沒幾年好活了。可是,小姐一個柔弱女子,死了娘親,又不受父親寵愛,唯一的親人清華少爺又是如此的靠不住,他若死了,小姐又該怎麼辦?又該依靠誰呢?
「給我住手!」淡淡的聲音傳來,語氣里幾乎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蘇九音自房中而出,緩緩走來,甚至都沒有看已經被打得臉都腫了的寬伯一眼,只是淡淡的看着蘇玲真。
蘇玲真擺了擺手揮退了正在掌嘴的奴才,繼而轉身看向蘇九音,道:「妹妹別來無恙啊。」
蘇九音依舊不說話,只是繼續看着蘇玲真,似乎是想要將蘇玲真的樣子牢牢的刻在心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