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五百五十一章 錢糧人口,不可或缺
王容比杜士儀晚五日出發,這並不只是因為杜士儀的任命來得太過緊急,家中一應事務都需要立時了結,而是因為按照杜士儀的計劃,她原本就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把家務和田莊等等事情都暫時處理停當,又請了杜十三娘照拂,安撫了滿心以為杜士儀是左遷的父兄,辭別了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王容幾乎把杜家上下能抽調的人手全都抽調完了,只讓自己在娘家時用過的幾個心腹留守長安城,就在岳五娘和隨從們的護送下啟程出發。
她知道前頭的杜士儀為了儘快趕往雲州,路上腳程一定會很快,再加上此行並未帶那些沉重的書籍器物,她便索性改作男裝打扮騎馬趕路。這一路上,出了長安之後,她便通過從前往雲州做茶葉生意而設立的一應商行,把雲州復置,不日將行分田之事廣泛散佈了出去。當一行人終於到了太原府的時候,她便命人到晉陽縣廨投帖,求見晉陽令李橙的夫人陰氏。
作為張說的外甥女婿,又是宇文融的心腹,在這兩人齊齊落馬之際,李橙自然也保不住之前度支員外郎之位,左遷晉陽令。儘管太原升格為北都之後,晉陽和長安萬年洛陽等京縣一樣,也同樣升格為赤縣,但相比西京東都多年帝京的底蘊,晉陽畢竟遠不能及。李橙左遷晉陽令這一年多來,理政治事公允,在百姓中間頗有好評。當接到王容的投帖之後,他想了一想,最終便允妻子陰氏出面,在家中設宴款待王容。
父親陰行真已經去世,而舅父張說雖則起復,但已經再不可能登上相位,而丈夫既是舅父的外甥女婿,又是舅父的死敵宇文融的心腹,這些年陰氏夾在當中異常難做,脾氣也從初嫁時的小小刁蠻,到如今的綿里藏針。儘管對天子於杜士儀的賜婚很有些納悶,可她在待客之際卻半點都沒有表露出來。寒暄過後,說了些婦道人家之間的小小閒話,她見王容身後不遠處的自家婢女使眼色,便知道了丈夫的意思,想了想便開門見山地問了一句。
「杜長史赴雲州時路過太原府,不過是數日之前的事,王娘子卻轉眼就到了,這路上腳程實在頗快啊。」
「我是一路男裝騎馬過來的。」
陰氏聞言登時大吃一驚。要知道,大唐貴女固然常常外出騎馬,可馬前有崑崙奴牽馬執蹬,身後是隨從婢女前呼後擁,就算興之所至策馬疾馳,也只是一小會兒,決計不會拋頭露面地騎馬趕路。只從這話中,她就覺察到了王容和自己的不同,壓下那驚詫的神情後,便婉言規勸道:「王娘子還真是巾幗不下英豪,太原府到長安一千四百里,連日趕路何等辛苦。更何況如今雲州局勢應該尚未穩定下來,馬賊既敢向固安公主一行人動手,你這貿貿然過去,若是有事可怎麼好?」
她這番話推心置腹,本來極其誠懇,可話音剛落,她就發現起頭使眼色的那婢女臉色異常古怪。知道丈夫別有心意,自己恐怕說錯了話,早已過了而立之年的她並不慌張,而是又娓娓改口道:「若是王娘子等不得,我這裏有當年隨扈過舅父的精銳護衛,你不妨帶上他們趕路吧。」
初次見面,陰氏便能如此慷慨,王容心裏對張說的這位外甥女也有了大略的認識。她含笑欠了欠身,點了點頭道:「多謝夫人厚誼。我只通些許防身之術,隨行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只不過,相比於我一人,如今最重要的卻是雲州城的存糧以及糧道。杜郎行前已經有了剿滅馬賊的腹案,但他卻對我說,剿賊容易,治雲州難。此前貴主安居雲州,隨行護衛再加上陸陸續續招納的民眾,約摸兩千人,但隨着復置雲州,募兵屯田並舉,必然會引來更多人,錢的事容易解決,反而是糧食上的事不好解決。所以,杜郎因朔州錄事參軍郭郎來信提及,囑我路過太原府時,一定要來拜訪李明府。」
聽到居然涉及到糧食的供應,陰氏就有些為難了。可瞥了那一眼微微點頭的婢女,她立時笑道:「杜長史對王娘子還真是信賴備至。來人,去請李郎來,這樣的大事,可不是我一介婦人能夠做主的」
李橙早就在外院徘徊,此刻裏頭終於出來人請他進去,他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然而,即便他再心急,還是在外頭來來回回先轉悠了兩圈,忖度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信步進了寢堂。見陰氏陪着一個妙齡少婦起身相迎,他只飛快打量了人一眼便在心中讚嘆了一聲。
都說王元寶之女年歲不小,並非杜士儀良配,可如今看來,此女風儀高華,麗質天生,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