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登基仍敗戰
洛陽宮天津橋上,當盛大的登基儀式結束,受封的文武百官魚貫而出宮門的時候,面上躊躇滿志的只有極少數,更多的人都覺得腦袋上壓着沉重的烏雲。尤其是一舉當上了宰相的嚴莊和高尚,直到這會兒還覺得背上傷處火辣辣的疼痛。
他們這些跟隨安祿山十幾年的尚且如此,侍中達奚坷和中書令陳希烈這樣的降臣就更加不用說了。一想到城破之後就消失了的張介然李橙等人,他們只恨彼此際遇不同。憑什麼李橙等人能夠受到百姓交口稱讚,而他們卻要被扣上一個叛賊同黨的帽子,悽惶不安地等待着來日的結局?
武將們也沒有多少人還有興致意氣風發,即便他們都得了什麼大將軍和節度使的名頭。河北道大亂,幽州告急的消息傳來之後,不但史思明火速帶兵趕了回去,蔡希德也匆忙從懷州河內郡率兵一萬北上。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杜士儀和郭子儀分別兵出崤山北道和崤山南道,兵鋒直指洛陽。
這其中,兵出崤山北道的杜士儀大軍之中,僕固懷恩親率精銳馬軍為先鋒,直取缺門。這一次,崔乾佑再也不可能用出當時從崤之戰那條古道包抄唐軍後路的招數了,最要命的是,就算他想要故技重施,他卻根本沒有相應的兵員
然而,最最失落的卻不是別人,而是安慶緒
安祿山登基之後,遍封文武,諸子全都被封為王,可尚在長安的康夫人和安慶宗卻沒有得到皇后和太子的名分。安祿山竟是以人至今下落不明為由,並未給元配康夫人和愛妾段夫人正名分,皇后之位還空着,長子安慶宗則是封了個秦王,按照人如今在長安下落不明的情況來說,也不知道是安慰還是諷刺。可安慶緒如今已經沒有功夫為母親和長兄抱不平。
因為他這個嫡次子甚至不能住在洛陽宮中,只分到了溫柔坊一處豪宅,而隨軍而行的段夫人以及她親生的趙王安慶恩,則是大喇喇地佔據了東宮,再這樣下去,他豈不是遲早要變成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晉王。」
安慶緒封的是晉王,儘管晉乃大國,可現如今河東道還好好的捏在大唐手中,他這個晉王又朝不保夕,最初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別人是在叫自己。直到那聲音更加近了一些,他方才下意識地側頭看去,發現是今日同樣正式得到立節郡王冊封的薛朝,他立刻回過神來。儘管此人至今還戴着個鐵面具,和高尚嚴莊這樣的安祿山親信沒法比,可卻頗為超然,安祿山時不時也會召見此人一次。這時候,他便擠出一個笑容,算是答禮。
「大王是不是為了東宮的事情而心裏不痛快?」薛朝見安慶緒一下子停下了步子,目光兇狠地看着自己,他見四周圍的其他人已經都走光了,便用極低的聲音道,「據我近些日子見陛下時發現的跡象來看,陛下的狀況很不好,到時候段夫人和趙王安慶恩身處東宮,近水樓台先得月,還請大王小心。」
剛剛稱的是晉王,現在卻稱呼大王,不但拉近了距離,而且這樣的話,也讓素來並不怎麼得人心的安慶緒為之大凜。見薛朝說完這話微微頷首,竟是徑直去了,他在猶豫片刻之後,終於忍不住快步追上了他,咬牙切齒地問道:「阿爺的狀況真的很不好?」
「陛下身上的瘡癤,早就並非一日了,這些東西暗示着陛下體內熱毒早已深重,而現在這些熱毒已經不止發在皮膚表面,而是漸漸上頭了。大王不覺得,陛下的眼神已經很不好了?」
薛朝深知點到為止的道理,更何況他也就只知道這些,再往下說恐怕就要露餡,當即拱了拱手,就這麼頭也不回地離去。身為安祿山面前有一席之地的人,他的宅邸位置很不錯,赫然是當年武后曾經賜給次子章懷太子李賢的修文坊。可那裏已經被改為道觀多年,屋宇固然華麗,可陳設卻都是道家的風格,薛朝卻也不在乎。他甚至都沒有驅趕走那些道士,自己閒來無事便和人探討一下道家那些升仙之術,監視他的人從懈怠到減少,最近已經只有兩個了。
此時此刻,當他熟門熟路進入了供奉着老子這位玄元皇帝的大殿內,向一個老道打了個稽首之後,他就只見那老道向自己指了指一旁的小房間,他便敏捷地閃進了裏頭。果然,一身道裝打扮的裴寧正在那抄道書。儘管薛朝在接受這次任務之前,根本就不認得裴寧,可如今一來二去幾番交道打下來,他已經和這位裴三郎很熟了。此時此刻,他把今日安祿山稱帝之後的事情大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