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相 第十八章江舟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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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在城中購置的物事多耽擱了一些時候,唐松出襄州城到漁梁渡時天色已近黃昏,對岸山中鹿門寺的晚課鐘聲隱隱傳來,空靈悠遠。恰與此刻喧鬧渡口的煙火氣息形成了和諧的反襯。
一個是熱鬧的煙火人生,一個是清幽山居生活。唐松聽着那鐘聲,看着對面蒼翠的青山,心中安寧之餘不由得多了一絲淡淡的欣喜。
穿越之後,論說起來他終究還是更喜歡這鹿門山中幽靜的生活。
襄州城自然是熱鬧的,但跟後世那動輒幾千萬人口的大城市相比,這份熱鬧又實在算不得什麼了。所以對他反倒沒了什麼吸引力。倒是後世不曾經歷過的山居清靜更為動人。
這些日子在城中的忙碌實是不得已。莊海山不能不管,唐達信的事情既然到了那一步,自然也就該按着這個套路來處理。手中捏着那兩封信,就如同後世打鬥地主時抓着雙王四個二,贏肯定是贏定的。換了後世任何一個人過來,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都不會比他差,所以也沒什麼好得意的。
而今這事情已經了了,至少在武則天退位之前想來不會再有什麼後遺症,唐松也就不願再費心思去想。
至於整修宅院什麼的,那也是不得不為。既然穿越到這個身體上,自然也就繼承了這個身體所有的社會關係,既然以後還得用這具身體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那這些事都是不得不做,從效果上來說他也做的不錯,但這絕不意味着唐松就很享受這些事情。從個人意願而言,此刻的他真是寧願事情越少越好。
如今這些不得不料理的煩人事終於解決完了,又能重歸鹿門山,他這心情怎一個好字了得。
而今有錢了,他也就沒再跟其他人共擠一艘渡船,出了兩倍的價錢單包了一艘,便站在船頭悠悠向對岸渡去。
景致好,心情好,唐松就沒進渡船那逼仄的蘆棚,站在船頭吹着河風欣賞眼前這一派水光山色。
此時他穿着一襲淡青色的薄綾襴衫,吃河風吹動,薄衫飄飄欲舉反射出絲絲縷縷夕陽的霞光,再配上遠處堪為背景的隱隱鐘聲,船頭處臨風而立的唐松還真有些玉面修身,風流清逸的風儀。
渡船還不曾到河心,便聽身後右側處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道:「唐公子好自在,卻苦了我二人平白擠出一身臭汗」。
唐松轉身看去,說話的卻是那晚在八卦池邊夜遇過的道人方山奇。這漁梁渡就只備有兩艘渡船,唐松佔了一艘,那道人便只能與其他人共擠一艘,時令已是初夏,船上人擠得多了難免就熱。
即見是他,唐松便命艄公將船靠過去,將這道人接了過來,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年約四旬,同樣穿着襴衫的中年。
這中年的穿着倒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是身上透出的氣息有些特別。書卷氣自然是有的,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威嚴的味道。唐松與他素未謀面,也就沒去刻意寒暄,笑着拱了拱手算是見禮。
看來那人對他的印象也是不錯,頷首回禮時的微笑很和煦,並沒有唐松意料中拒人千里的倨傲。
「公南,此前我與你說的那『山寺鳴鐘晝已昏』便是出自這位唐公子之口,而今人都已經照了面,你該不會再說我誆你了」。
「噢」,那中年此前只是好感於唐松的風儀甚是雅達,是他來襄州後所少見。此刻聽了方少奇這話後,神色卻是一整,復又將唐松細細審視了一回,「此詩真是你所為?」。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唐松一邊在心底暗罵方山奇多嘴,一邊微微一笑算是給了回應。
他這一笑,中年卻是肯定下來,「此詩清新自然,脫盡人間煙火,實為上佳之作。以小友的年紀心性能作出這樣的詩來委實難得」。
這話讓唐松更是不好接,不好接索性就不接。他便微微彎了彎腰,算是代孟浩然謝過中年的讚譽了。
他這舉動看在中年眼中更增了幾分好感。少年而有才,風儀也甚為出眾,這樣的年輕人恃才放曠的多,像他這樣謙恭溫潤的可是不多見。能有這般表現,說明此子不僅有詩才,讀書養氣的功夫也算略窺門徑了。
這年代讀書人就喜歡這樣看人,這樣評價人。唐松自然不知道中年人心裏的這些想法,只是不願再在這個話題說下去,遂轉了話題道:「渡船一來一回能要多少時候,方山人在渡口稍等便是,又何必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