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相 第七十六章風雷常在九天之外
樓雖小,裏面的空間卻挺大,被帷幕分隔成了三個部分,中間佈設成一個小明堂的模樣,雙臂吊垂,笑聲漸歇的唐松被推搡進了左邊帷幕隔開的空間中。
這是一個約有近百平方的空間,裏面站着一群身着朱紫的官員,雖然各人戰的有些鬆散,但排序卻是井井有條,似是被一把無形的尺子在規矩着一樣。
在這些穿朱服紫的官員中,唐松能認出的就只有剛剛才見面的狄仁傑一人而已。
唐松注意到已然身為宰相的狄仁傑的前面居然還有一個人,大概也是六旬的年紀,但鬚髮卻不見半點的霜星兒,微胖的身形燕坐在狄仁傑的上首,氣度儼然。
滿堂朱紫,但坐着的僅此一人。
距離如此之近,唐松剛才在外面的話語及笑聲在這小堂內俱都聽的清清楚楚,他這一被推搡進來,那些個朱紫官員們俱都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
除了狄仁傑之外,這些個朱紫官員們看向唐松的眼神中除了好奇之外,最多也最統一的就是震驚了。
宋之問與岳郎中已經詳述過了事情的起因,這些個官員們自然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也都知道這被禁軍押進來的就是今日貢生們鬧事的首領,甚至可以說沒有這個人就不會今天這一場震動神都,也必將遍傳天下的士子暴動。
之所以會用「暴動」這個詞兒,是因為今天的事情乃至於剛才在此間也能清晰聽到的怒吼咆哮乃至歡呼聲讓這些達官們色變的同時,也瞬間想到了《國語》中記載的發生在西周末年厲王當政時期的那場「國人暴動」。
當然,現在已不是西周末年,當今聖神皇帝更不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昏聵周厲王。今天全由讀書士子組成的青衿洪流論規模更無與那次「國人暴動」相比,但不知為何,朱紫官員們還是忍不住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
或許是因為兩者的起因都是源於弊政?又或許是因為二者有着相同的國號刪周?那一次發生在西周末年的「國人暴動。」最終可是以周厲王被憤怒的百姓趕下王位,遠遠放逐而結束的。
當時腦海中猛然閃現過這些,朱紫官員們都強制着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帶着這樣的想,待他們好奇的看了唐松一眼後滿心的就是震驚了。
震驚於唐松的年紀!
這分明是個少年嘛!今日引領貢生們捲起這漫天風潮的頭領居然是個少年!隨即他們又想到了前些日子轟動神都士林的那兩次風潮,其主角同樣是這個唐松!這個看來似乎稚嫩之氣都不曾褳盡的少年。
此刻堂中這袞袞諸公都是久歷風浪之人,別的不敢說,這養氣夫總還有幾分火候。
最初剛聽到貢生鬧事的消息時他們也不過只是微微色變而已,但此時此刻親眼目睹到唐松本人後,卻難免有些訝然形於面色。
簡直難以置信哪,這么小的年紀就能在神都接連捲起這麼多的風浪,這襄州名喚唐松的少年真是太能折騰了!
說來話長但這等打量其實不過是眨眼夫。那兩個禁軍推搡着唐松走進小堂後,見他這毫無官職的白身人居然沒有拜倒,甚或還有四下打量的意思,頓時各自抬腳踢在了唐松的腿彎處。
唐松身子一個趔趄向前栽去,將要倒地時本能的用手起撐,但他那臂膀剛剛受過重擊,此時別說使力,就連抬起都難怎麼支撐的住?饒是他強扭了一下身子避過了臉面仍然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壓在最下面的更是剛剛受過重擊的臂膀。
唐松咬着牙屈起雙腿,以肩頭為着力點一點點撐直了身子。
此時雙腿雙臂皆是劇痛,唐松感覺到已難站直身子後,索性也就不再站起就這樣坐在了鋪着波斯毯的地上,因劇痛而煞白的臉上凜凜然的露出個笑容,嘶啞聲道:「痛快痛快,可惜你們這兩個娘們兒腳太軟,使不上勁兒,再來!」
這一刻唐松煞白臉上的笑容已化為了猙獰。
這些個值守禁軍除了護衛之外,尚肩負着監督面聖者進退合儀的職責而唐松此刻的形態姿勢無論如何都稱不上是進退合儀的,甚至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那兩個禁軍正要履行職責將唐松拉起來強行使其拜倒之時,驀然聽到一個極有中氣的聲音響起道:「聖駕面前這般喊打喊殺的成什麼樣子,罷了,你們退下吧」
那兩個禁軍見發話的是狄仁傑,又稍等了一會兒見簾幕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