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波在給肖雲斌書記當秘書不到一個月，就接連有兩件好事砸到了他的頭上。一件事是他的人事關係從教育上調出來，落到了縣政府。他在蘆花鄉當了幾年黨委秘書，一直屬於借調，教育是事業編制。現在，終於成了公務員。第二件事是他和柳金玲的婚期剛剛定下來，還沒等結婚，縣婦聯就通過人事局把柳金玲調到了縣婦聯，還擔任了辦公室主任。

    這兩件事情都是有人主動去做的，根本就用不着馮春波去找這個求那個。事情辦得如此順利，讓馮春波幾乎不敢相信，他對人家說聲感謝，人家反而說這都是應該做的。這個時候，馮春波才真正地體會到了一個人的地位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了。他雖然只不過就是一個秘書，連副科級幹部都不是，但是，縣裏各部委局辦的那些一把手，雖然都是一些掌握實權的正科級幹部，見到他卻都是一臉的笑容，好像都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他們都轉着圈地想辦法請馮春波吃飯。馮春波往往會以晚上要趕稿子為名推辭掉。他不願意把自己陷入這種整天吃吃喝喝、忙於應酬的地步。但是，他又不能做的太過了，否則，就會被孤立起來。

    這一天，張啟正打電話邀請他晚上一塊坐坐。他很爽快地答應了。對張啟正，他一直是懷着感恩之心的。尤其是在他剛剛來到縣委辦的時候，他雖然在鄉機關呆過幾年，但是，鄉機關和縣機關差別太大，這裏的等級更加森嚴，規矩也更多。張啟正經常約他出來吃飯，在飯桌上，在閒聊中，張啟正把官場中的一些潛規則慢慢地灌輸給了他。並且，張啟正很會做人，很懂得尊重人。除了第一天到縣委辦上班時，張啟正用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他進行了一番入門教育以外，此後張啟正都是在閒聊中，以講笑話、講段子的方式，把一些官場中的事講給他聽。和張啟正在一起，他既感到輕鬆愉快，又能學到很多東西。當然，馮春波心裏也很明白，張啟正之所以如此待他，並不完全是為了幫助他馮春波，也是為了張啟正自己。其實，人在世上，尤其是在官場中，誰會只為別人做事，而一點也不考慮自己呢？這樣的人是沒有的。最起碼，在眼下，張啟正對馮春波具有領路的作用，並且，張啟正做為財政局長，每次相聚都是張啟正結賬。而對張啟正來說，馮春波現在還沒有什麼用，在肖雲斌的眼裏，馮春波現在還不能取代張啟正的地位。但是，張啟正卻從第一次接觸中就看出來，馮春波是一個可塑之才，只要他願意在官場中混，他的前途就不可限量。所以，張啟正是把馮春波當做一個潛力股來培養的。他知道，以後在一個時期內，馮春波對自己肯定會有用，並且還會有大作用。所以，他們兩個常常抽空在一塊吃頓飯。

    這一天下午下班以後，馮春波走出縣委大樓，往東走了幾百米，就看見張啟正的車子停在新華書店門口。張啟正每次來接馮春波，他都不進縣委大院。這個大院裏他認識的人太多，認識他的人也太多。他已經不在這兒辦公了，老往這兒跑讓人看見不好。每次來，他都把車停在縣委大院以外幾百米之外的新華書店門口，如果有認識他的車的人見了，就以為他到書店買書了。他很好讀書，這在縣委機關是出了名的，所以，見他的車子停在書店門口，是沒有人懷疑什麼的。

    馮春波剛走到書店門口，張啟正也正好從書店裏面出來，兩個人很默契地打了一個招呼，便上了車。

    兩個人並排坐在後座上，司機開動了車子。張啟正說：「春波，這次我帶你去一個以前沒去過的地方。」沒等馮春波說話，他又對司機說，「去河風海韻。」

    司機把車子開出了縣城，往南駛去。

    「河風海韻」這四個字馮春波是聽說過的。他知道這是湖城市的一家很有名氣的娛樂場所，全名就叫河風海韻娛樂城。

    蘆花河是黃河下游的一條支流，這條並不很出名的河流，向東一直流入渤海。河風海韻娛樂城就建在蘆花河邊，客人可以從樓上看河上的景色。但是，這家娛樂城雖然起了個名字叫河風海韻娛樂城，其實那都是對外宣傳用的，從這兒根本看不見海。

    湖城市在原平縣以南，從原平縣城到湖城市城區只有四十多里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河風海韻娛樂城。

    在一個很雅致的包間裏，窗外就是蘆花河，兩個人落了座。服務員很快就端上了菜。並拿來了一瓶紅酒，馮春波一看那牌子，竟然是外國紅酒。他詫異地看了一眼張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