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們只有一次機會，決不能給祂們審視我們的可能。」

    直到這話說完，孫軒的話語這才緩緩地消失。

    就像是他終於離開了一樣。

    周圍的黑暗也像是隨着他離去般飛快地退去。

    五彩繽紛的色塊如潮水般湧來，再度搭建出了一個正常的世界。

    亞倫，回來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卻只覺得一道身影重重地砸進了他的懷中。

    撲面而來的土腥氣令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愛麗絲。

    她緊緊地摟着他，生怕他下一刻就離他遠去。

    她可是白銀階寶劍系的超凡者，就算沒有動用超凡力量，就算已經在爬山的過程中精疲力竭，可這一撞還是令亞倫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也好在愛麗絲原本穿着的金屬甲冑早在萊登城迎戰觸手娘時就已經報廢了大半。

    她只能從鳶尾花家族的商行中臨時購買了精製長劍和盾牌，身上穿的只是鑲着部分金屬片的硬皮甲。

    不然，這一撞，足以令亞倫感受到什麼叫做金屬戰車。

    饒是如此，亞倫也不由地被撞了個趔趄，只覺得愛麗絲分外沉重，幾乎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

    他很明智地收回了將要脫口而出的「你又胖了」，默默反手半架半托般地抱住了愛麗絲。

    她，已經沒有力氣站着了啊。

    只不過，他還沒想着該怎麼回應愛麗絲，反倒是她居然拼足力氣，照着他的背後軟綿綿地打了一拳。

    她如是說：「不許丟下我。」

    「……」

    亞倫只能回以沉默。

    方才孫軒的回答已經相當清楚了，這個男人謀篇佈局了不知道多少個歲月，就是為了眼下這一刻。

    甚至，亞倫也不清楚，為什麼他會有如此自信，認為自己一定會做出他預想中的選擇。

    憑什麼圖安提萬就一定會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憑什麼情況就一定會按照他預想中的發展？

    就算他提前想到了四種可能，但對於錯綜複雜的現實來說，這四種可能未免也有些太少了。

    人心難測啊……

    可，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都在圖安提萬成神的現場。

    他連自己都不一定能顧得上，怎麼可能還能保的下愛麗絲？

    要是愛麗絲死了……

    亞倫只能強迫自己斷掉這個可怕的想法。

    儘管孫軒並沒有刻意提及，可亞倫已經從他的言語中意識到了。

    他這個異鄉人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除了那個便宜父親之外，似乎只有愛麗絲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作為同樣是異鄉人的孫軒，他不可能沒有計算到這種情況。

    那，這究竟是對計劃推進毫無影響，還是他早就有手段能夠解決對應的問題？

    為了登神，他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冷眼引導別人，最終攫取勝利果實。

    亞倫着實不敢保證他能幹出些什麼事情來。

    「聽到沒有？！」愛麗絲從亞倫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他的難處，可聰明的她再度緊跟了一句，「說話。」

    「愛麗絲，我……」

    亞倫低頭，看着那小半張被黃泥、雜草乃至各種雜物附着的臉，心中一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間，一股清澈的水流從天而降。

    亞倫一怔，抬頭就看見了懸在半空中一團足有雙人床大小的水團，再下意識地回頭，卻看見了安德姆披着那件七色長袍對着他緩緩點頭。

    接着，這個學生就再度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老師，沒有言語。

    借着這股淨水，亞倫耐心地洗去了愛麗絲臉上的污垢。

    好在，她身上附着的只是流質的泥漿，絕大多數還未乾透，只需要借水沖洗就能清除大半。

    至於剩下的附着在皮甲、靴子縫隙間的泥漿，那也只能等這次事件結束之後再說了。

    「鬆手，我幫你把後背的衣服擦一下。」

    「不要。」